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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竹马才是人形天灾(29)

身穿正装的女人上门,开门见山,说由于外婆的父亲是烈士,家里受潮又由台风导致,属于补助认定范围,可以申领一笔补助金,或者直接帮忙翻新……

她说的头头是道,条分缕析,没要求收取任何保证金。黎星川觉得这事实在太好,不大愿意相信,但对方态度堂堂正正,也不怕他查,甚至建议他如果不信可以一起去警局一趟。

黎星川还是心里没底,不过有黎梦娇把关,对方再不靠谱也是个工作几年的社畜,他放心地回校上学了。

回校后,他去找校队教练和队长,提退队的事。

教练和队长都很喜欢他,竭力挽留了,不过黎星川去意已决。他既然答应了季望澄,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而且,校队一周训练几次,暑假和寒假还有集训,对他一个纯粹想靠篮球锻炼身体的混子来说有点费时间。他表现是不错,教练想重点培养他,为了不进一步辜负教练的期待,长痛不如短痛。

队长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这样,你不如这个学期结束的时候再退队,半途清退不能加分,也给兄弟们一点接受的时间。”

这个学期也没剩几周,黎星川同意了。

当天,校队的队友们听闻他要退队,一个个像是他要走了似的,表示今晚必须喝一个,黎星川刚把小行李箱放到宿舍楼下,就被架着去了烧烤店。

等他到宿舍,已经是一点多了。

几个人倒是都在,还没睡,单白看动画片,李玄知看女主播,季望澄……季望澄的桌子突然变得很空。

对方好像在等他。

见他望过来,季望澄主动开口了。

“闪闪。”他说,“我要搬出去住了,要一起吗?”

黎星川:“……啊?”

刚喝了一点酒,脑袋不大灵光。

他直接愣了。

季望澄很耐心地重复:“你要和我一起出去住吗?房子很大,离学校近。”

单白帮腔:“还有这种好事?我也想我也想。”

黎星川艰难地理解了。

但事情未免有些太过突然,半点儿铺垫都不带,比他队友知道他退队还突然。

“为什么啊……?”他茫然地问,“宿舍哪里不好吗?你要搬出去住。”

季望澄说:“家里买的,装修好了。你和我一起住吧。”

黎星川微微蹙眉。

惊大于喜。

他是不喜欢搬来搬去的,比起大房子也更加偏爱小居室。

而季望澄挑在他们冷战的时间点搬出去,让他产生了更多联想。

至于吗?只是劝他交更多的朋友,不愿意就算了,居然连宿舍都不想继续住。

至于吗?要用这种‘炫富’手段反击。

那句“你和我一起住”,比起邀请,在他听来更像是挑衅。

黎星川有点生气。

他刚刚履行了退队的承诺,那季望澄也该让一步,或者表现出让步的诚意,他怎么反倒得寸进尺呢?

“不用了,我更习惯住宿舍。”黎星川闷闷地说,“搬家那天叫我,我帮你搬吧。”

说完,他顺上毛巾和洗漱用品,去洗澡了。

季望澄站在原地,沉默地盯着他,表情晦暗不明。

-

两个人的别扭关系还在继续。

冷战归冷战,搬家那天,黎星川还是腾出时间帮忙了。

东西都由搬家公司打包装好送过去,他要做的就是拆箱子,把衣服和日用品都归位。

季望澄的行李很少,可怜巴巴的几箱,真正将断舍离做到极致。

他们一人拆一箱,也不和彼此说话,闷头做事。

新家很大,独栋小别墅,装修精致干净,说不出的冷清寂寞。

黎星川手头这箱,上面是衣服,下面是一个磁吸礼物盒,尺寸不小。

他以为这是薄衣服或者小玩件的收纳盒,打开看了眼,突然愣住。

毛绒围巾,橡皮鸭,镭射糖纸,八宝糖……

一本相册。

里面最大的东西是一个小鹿储蓄罐,鹿角短短的,身体圆润,像头小猪。鹿尾处表层的塑料皮掉下来几片,露出铁质的内胆。

都是他小时候送给季望澄的东西。

每一件,略一思索,都能说出来历。

比如这个小鹿储蓄罐。那时候,他一度认为自己会被黎淑惠掐死,因为黎淑惠总是说“我要带着你一起去死”,以防万一,储蓄罐是他送给季望澄的“遗产”。

现在回忆起来,其实是有点好笑的。

黎星川又翻开相册。

笑容凝固在脸上。

季望澄家的保姆是不错的人,对小孩子很温和,时常给季望澄拍一些照片,既是向季望澄的父母汇报,也是珍贵的成长记录。

这本相册中,全是他们双人的合照。

可是……

每一张季望澄的脸,都被撕掉了。

看轮廓,要么是用笔戳出一个个洞,要么是直接用小刀划烂,似乎是恨极了。而旁边的幼年黎星川,倒是被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

此举的恶意,令人胆战心惊。

“季望澄!”

黎星川喊了一声。

对方像竖起耳朵的猫,轻盈而迅速地走过来,蹲到他的身边。

“怎么了?”他问。

黎星川指着照片,一言难尽:“……这个,是谁弄的?”

季望澄:“我。”

黎星川:“我是说,谁把你的脸划掉了?”

季望澄停顿几秒,再次重复:“我。”

“你?”黎星川难以相信,“为什么啊?”

季望澄反问:“不可以吗?这是‘我’的东西。”

黎星川:“可以是可以……但是,很奇怪啊。”

季望澄:“哪里奇怪?”

“你是觉得以前不好看吗?”黎星川欲言又止:“哪有人这样,呃、就好像,你很恨自己?……”

季望澄观察他的表情。

良久,他问:“是的。你可以把‘我’和以前的我分开吗?”

黎星川:“……什么意思?”

季望澄冷冰冰地回答:“字面意思。不要把我和他混作一谈。”

黎星川:“……”

他惊呆了。

在他看来,哪怕从前的自己不尽如人意,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他不打算否认那个曾经弱小的‘闪闪’。

一时之间,黎星川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佯装中二,正想着怎么用一个比较好笑的梗接话,在看到季望澄的表情时,骤然失声。

他是认真的。

他全盘否定了他口中那位“从前的我”。

黎星川突然觉得他好陌生。

沉默寡言的小男孩,眨眼之间,抽条成清峻而冷漠的少年,难以看出童稚的影子。

他一直以为季望澄的想法很简单,甚至有些幼稚,此刻却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

如同平地起高墙,他隔着墙,看不见季望澄的脸。

为什么要搬出去?为什么这样做?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顷刻间笼罩了黎星川。

他此前从来没有和季望澄冷战过那么久,此时此刻,不由得生出了一些可怕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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