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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竹马才是人形天灾(160)

黎星川往后退了几步,背靠墙壁,脑袋里反复播放着刚才的惊魂一幕。

耳膜经历过近距离枪响的折磨,现在后知后觉的嗡鸣。

“怎么回事……”黎星川深呼吸,眼神迷茫而惶然,语无伦次,“它是不是想杀我……那是真的枪……为什么……报、报警……对,先报警……”

说着,黎星川拿出手机。手指尖汗津津的,都是刚刚吓出来的冷汗,指纹解锁识别失败。

由于身体不自觉地打颤,连拨号接盘都按不对,输了两三次,才摁对正确的号码。

季望澄握住他的另一只手,语气平稳:“闪闪,没事了。”

对方的嗓音像冬天早晨的白雾,天生的冷淡,却莫名给人一种春风化雪的温和感。

他指腹摁住黎星川的手背,像是一枚印章压在火漆上,定海神针般的安抚意味。

“没有人能伤害你。”他说,“别怕。”

-

“是普通人?”

“是。”

“雇佣兵?收钱办事?”

“是。”

“问出委托人了吗?”

“暗.网交易,不知道委托人名字。委托人为他的潜入行了很多方便,手.枪也事先藏到园区内指定地点。”

“提前一天不是通宵检查过了吗?为什么没检查出武器?”

“这个,还在调查……”小玫略显为难。

游乐园占地规模不小,哪怕包了场,把冗余的工作人员驱除,园区内依然留有几十个人,比如纪念品店收银员、操作员、设备安全员、保洁。

最近玉城极度不太平,大部分的警力都分散出去对抗“深渊”。抽调十来号人保护黎星川,其实已经称得上奢侈,毕竟他身边是一位连恐怖分子都必须提防害怕的存在。

于是,剩下的普通工作人员经过调查后,依然上岗做本职工作。

却被一名没有超能力的杀手钻了空子。

“深渊”的思路相当明确,他们得知“黎星川能够夺取超能力”之后,直接采用更加简单粗暴的物理手段进行试探,当然,能够伤到他、杀死他最佳,这是意外之喜——既然没办法在超能力层面上取胜,那么换一条赛道争取机会。

这一试探歪打正着,戳中黎星川和组织的软肋。

他拒绝相信怪力乱神,可子弹的伤害是实打实造成的,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而这个过程,哪怕逻辑上处理得再天衣无缝,也难免会惊扰黎星川,让他对季望澄或是周边环境产生怀疑。

子弹没有打到任何人身上,却打在无形的意识墙上,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行,我知道了,有情况上报。”黎梦娇微微颔首,视线扫向圆桌上的几个人,“怎么收尾的?”

李玄知:“黎星川报警了,安排了几个警察走流程,准备往‘季家竞争对手打压,蓄意买凶伤人’的方向引导。”

“不是这个问题。”她将监控录像倒带,拉到某一帧。

画面中,两人对视,季望澄以身躯挡住黎星川的视线。

黑影拔地而起,在他身后组成一张密密麻麻的黑色蛛网,将三粒高速旋转的子弹黏住,进而裹住吞噬。

“这里呢?”黎梦娇问。

李玄知做事缜密,早有预备:“趁他们两人去游乐园门口等警察的时候,往鬼屋墙上打了三颗子弹,假装打偏,留有弹坑。”

“那么,突然出现的‘工作人员’,可以解释为季家的保镖。”黎梦娇扯了下唇角,表情难辨情绪,“整体没什么漏洞的,就是不知道黎星川会不会相信。——做好准备吧,他已经开始怀疑,不能像以前那样糊弄。”

-

愉快的游乐园之行,以一种想象不到的惊悚方式收尾,这大概会成为十年来最难忘的一天。

做完笔录,黎星川逃命似的回到家,总觉得风声鹤唳,某个角落会突然窜出来一个杀手取他性命,就这么惶惶不可终日了好一会儿。

“你经常经历这种事情吗?”他问。

季望澄:“……嗯。”

黎星川:“有受过伤吗?”

季望澄:“没有。”

黎星川:“会是谁干的?”

季望澄:“不知道。”

几次对峙失败后,季望澄终于发现自己的演技也许有些欠缺,于是维持着最无懈可击的冷漠表情,惜字如金,生怕被看出端倪。

这一办法最有用,黎星川确实不能从表情语气中捕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去厨房热了杯牛奶,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情绪逐步恢复平稳。

心口却开始刮风。

荒诞的一幕,重播一遍,处处都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季望澄从他身后一两米远的距离,挡到他的身前,速度很快,非常快,快到完全看不清,像是会瞬间移动一样。这尚且能理解为他紧急情况下产生的错觉。

距离不算远的情况下,那个杀手三粒子弹居然能全部打歪,他凭什么敢接下这种任务?

扮作工作人员的保镖身手不凡,反应速度堪比闪电,季望澄家有钱雇佣的都是优质保镖,似乎也可以解释……

但黎星川清楚回忆起不久前的某一天。

在校园内天鹅湖边的草坪上,一个陌生青年朝他走过来,似乎有话要对他说,此时,身边出现一群身手矫捷的“保安”率先将人制服,称那人是未登记游客,把人押走了。

两个场景重叠在一起,诡异的神似。

黎星川陡然产生新的想法:“难道他们是在暗中保护我?”

为什么?……会不会是因为小姨的工作?小姨的工作也和季望澄疑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零落的碎片,一张一张的疑点。

黎星川隐约摸到了似是而非的轮廓,却没办法将它琢磨透彻。

他就站在门口,门关着,挂了锁。

黎星川在厨房来回踱步,转了几圈后,放下喝空的牛奶杯,回到客厅。

“我还是有话想问你。”他这么对季望澄说。

季望澄点头:“嗯。”

但黎星川其实没想好问什么。

猜测尚未成型,贸然试探,只会让对方提高警惕,失去进一步接近真相的机会。

比起周边的可疑,他更偏向从季望澄本人的角度出发。

黎星川说:“你有远胜于普通人的特殊之处,在那次绑架之后转学,是为了保密。……你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签了协议,不能讲。”

他说的话全是根据事实捏造的臆测,语气却异常笃定……且无限接近真相。

季望澄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脊背挺得笔直,脑袋却低着,睫毛像是灰色燕雀的羽毛,收敛着垂落。

他说:“我……”

“你答应过不会骗我。”黎星川故意板着脸,“想好再说。”

季望澄陷入沉默。

他和闪闪的世界之间泾渭分明,隔了高高的城墙,双方凭依着这道墙交流,绝不能翻越过来——否则后果将是同时溃败。

近十年的谎言落幕,他的欺骗行径暴露于天日,宣判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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