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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狮Ⅱ(5)

作者: 桃千岁/离尘乱 阅读记录

“再去中国可以尝尝官府菜和苏浙粤菜,烤鸭豆汁这些算不上是什么正经中华美食。或者也可以试试海鲜江鲜,Z市靠海,我买的Sveti去年年初交的货,意大利人设计这种东西的创意都很有趣,有机会不妨一起出个海。”

阮成锋知道他说的那艘Sveti,超过150米的长度称得上是游艇里的巨无霸,当时入关非常低调,仍然被八卦周刊拍了谍照。长焦镜头隔着很远,只拍到了模糊不清的黑白色外观,静静泊在码头上的庞大身躯仍旧霸气十足。

那时他还没回中国,只能隔着纸页去触摸阮成杰的生活,心想:会玩。

而今这个人就坐在离他不到三尺远的地方,面色平静,轻描淡写地提到了他那个造价九位数以上的大玩具。语气淡然随便,就好像真的是还是昔日一呼百应坐拥华瑞的阮成杰。

老萨哈哈哈笑起来,接着就非常客气地邀请阮成杰去庄园里走走。

很快就要进入成熟期,这季节的烟叶田是一望无边的绿,阮成杰兴趣缺缺,没走几步就表示了要告辞。老萨再三挽留,还是没留住人。阮成锋笑眯眯地把车开了出去,在石子路上的细碎颠簸中笑道:“哥,你以前都这么跟人谈合作?扔个空饵出去等人咬。”

窗外吹进燥热的风,阮成杰闭着眼睛没理他,过了会儿才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有更好的方法?”

阮成锋很诚恳地认怂:“没有。”

一路无话,回到小别墅以后阮成杰说要先去洗澡,他那头刚要上楼,阮成锋没什么意外地接到了老萨的电话,这回是主动邀约。才要切入正题,阮成锋打断了对方:“这事儿得问我哥。”于是那头迫不及待地要敲定再次会面的时间地点,阮成锋没什么诚意地敷衍了几句给挂了。

他上了楼进卧室,听到附带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手机往床上一扔,随随便便扯开衬衣扣子脱了衣服,然后就推门进去了。

水温不高,哗啦啦冲下来打在皮肤上仿佛迸珠溅玉。阮成杰很白,这阵子以来也略微养了些肉出来,从背后望去很有些看头。阮成锋一步迈进哗啦啦倾泄水柱,手臂圈住了那一握收进去的赤裸腰身,下巴搁到了那肩膀上,含含糊糊说话。

“哥,想不想你那些豪宅游艇小飞机什么的?”

在手臂环上来时,阮成杰无动于衷,这一句话却让他的呼吸微微一顿,之后才很平静地说了句:“想。”

阮成锋安静了会儿,从后满满地将他拥在怀里,在喧嚣吵闹的水声四溅中又轻轻问:“那些东西……就那么好,值得你用尽所有心思和精力去换么?”

阮成杰抓住束在自己腰腹间的手臂,没费什么力气就从阮成锋怀里挣脱了出来,水龙头一关,顿时周遭一片安静。他扯了浴巾系在腰里,然后不紧不慢地擦头发,一边擦一边淡淡地说:“能用最好的,我为什么要将就次一等。”

阮成锋想了想忽然笑起来,大幅防雾镜面里倒映了俩人的身影,他望着镜子里阮成杰没什么表情的脸,慢吞吞地问:“我算不算最好的?”

这句话惹来了非常冷淡和厌烦的一眼,阮成杰那只握着毛巾的手停了一下,眼神在镜里倒映出的那具赤裸躯体上打了个转。宽肩窄腰,艳丽容色,阮成锋那张眼波流转的漂亮脸蛋笑嘻嘻的,一点正形没有。

阮成杰的眼皮垂了下去,手上用力揉了下湿漉漉的头发,然后说:“你算最不要脸的。”

说完丢下毛巾就出去了。

第3章

过后两天阮成锋接到了老萨连续好几个电话,都被他搪塞过去了。最末了一个终于是阮成杰亲自接的,这回他换了英语和对方沟通,摊在面前的是两份津巴布韦当地的报纸,一条新闻预测的是年度雨季很可能提前到来,另一份则是小规模的劳工游行示威,配的照片上有字迹很拙劣的手写口号,抗议薪水太低。

阮成杰不紧不慢地和那头讨论着烟叶受雨水影响会减产多少,以及靠着熟练劳工纯手工分拣,该如何引入品质控制体系的问题。最后才提了一句:“当然还可以继续合作,提供新的通关渠道,至少缩短七天以上入关周期,把时间对评级的影响降到最低。合同重新签,这一次我要15%,而且100%预付。”

这个数字让电话那头安静了,而这一边的阮成锋也终于从掌机屏幕上拔起了注意力,不无惊讶地抬头望着阮成杰。

他听到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模糊不清的笑声,然后开始说话,而阮成杰将手机搁到了桌面上,直至那一串絮絮叨叨的讨价还价终于结束,才又拿起来开了口。

“中国市场有多大,我比你清楚。这个分成能不能接受,你比我清楚。”

阮成锋心情愉悦地看着对面这张斯文淡定的面孔咬死了15%的分成比例,听筒那头的声音忽高忽低,而阮成杰毫无转圜余地地拒绝了面谈要求,说天气不佳不方便出门。老萨大概是说了可以自己过来,于是阮成杰就笑起来。

“中国人讲究双数为吉,14%是个不错的数字。不过前提是,两年前的7%需要先付清。和为贵,信为本,中国哲学只学两年是不够的啊。”

末了挂了电话之后他把手机扔给阮成锋,抛下一句:“晾他一星期。”

*

一周以后那个分成比最终确定在了12%,对这一步退让阮成杰很淡定地认可了。过去几天在他的要求之下,阮成锋开车带他在哈拉雷周边转了好几家种植园,有一家与Made家不相上下,诚意放得很足,阮成杰与对方言笑晏晏地打了一场高尔夫,末了不上不下地表示可以考虑合作一下。

那天回来的路上阮成锋说这一家不是挺好的么,想挣钱的话完全可以合作一下,没必要再吊着老萨。阮成杰闭着眼睛回答:“我图的是这几个钱么?”

转天老萨真的亲自上门来堵了人,过去那几天的嚣张动向本来就是要放出风声去的意思,黑哥们这一回主动提了两年前的事,把尾款很痛快地结清了,然后迫不及待要阮成杰把今年度的配额交个底。

阮成杰说了个数字,老萨的眼珠子亮得几乎能放出光来。先头闲谈里阮成杰聊到的往年数据分毫不差,甚至提到的一些官员姓名和模样嗜好都是老萨当年上下钻营时竭力想接近的人。他看着阮成杰轻描淡写地搅着咖啡,顺口提到前日海关总长家的一场喜事,忍不住就谄媚搭话:“您也在?”

阮成杰手中的咖啡勺在杯沿上轻轻一磕,金属敲击瓷面发出叮的一声,微笑看人:“我与新郎认识超过三十年。如果不是怕抢了风头,伴郎第一席非我莫属。”

老萨以为他在开玩笑,配合着哈哈哈,顺着这话夸阮成杰帅。而被讨好的这一位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后来黑哥们又试图拐弯抹角多套些更要紧信息时,他并指磕了磕桌面,让老萨先回去拟合同。

老萨确实是个中国通,很清楚以中国的商业环境该往哪儿使劲,只恨不得其门而入。这一回他在阮成杰这里看到了非常诱人的一道门路,很快就效率非常高地把人又请了出去。这次是正儿八经的会议室,阮成锋列席,却只是在长桌一侧跟老萨闲磕牙,老萨耐着性子跟他东拉西扯了几句,终于忍不住悄声发问:令兄长在中国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