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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恕罪(51)+番外

潜台词是:喂,我想吃麻雀,那个能文能武的教主,快去打几只。

滕风远没反对,让她去捡了些小石子,见有麻雀飞过,他就扔一颗过去,一扔一个准,麻雀直直摔落地上,花逸欢快地蹦起来,如小鹿一般,跑过去捡麻雀去了。

有时连扔三四颗石子,花逸就扯着他的袖子欢呼,“好厉害,好厉害!”

她一高兴就忘了避嫌,半个身子都倚在他身上,滕风远只淡淡笑。

这等小东西味道虽然不错,但村民少有闲情狩捕,有扛着锄头的村民经过,叹一声:敢情练武就是为了来打麻雀?

艳阳当空,地里的蚕豆已经结荚,远处的山近处的田全都是生机盎然的绿色,微风过,掀起层层绿浪。花逸捡了二三十只麻雀,用草绳拴成两串,提着她的战利品,一路走一路哼歌。虽然身上衣衫粗陋,但掩不住她的好模样,面上带了薄薄的粉,瞳目盈盈若秋水,一蹦一跳,如燕雀般轻捷灵动。

吴老大还是有点看不过去,委婉地跟滕风远道:“我知道你媳妇心地好,不过是不是有点太活泼?兄弟呀,你也稍微管管她。”

花逸每天回来都沾了一身泥,贪玩又贪吃,村民私底下私语:那么俊的小子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既不会持家,也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滕风远面色清淡回了一句,“我就喜欢她这样。”

吴老大被噎了,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麻雀被吴家媳妇利落地收拾了,剁成小块炒辣椒,香气直冒,跟着享口福的是吴家的几个孩子,看着滕风远就带了几分崇拜的目光。

花逸在这里吃得好,玩得欢,自然不亦乐乎,下午又跟着滕风远去河边钓鱼,她也不钓,在大树下摘了几片叶子玩。滕风远耐性好,不到一个时辰就钓了好几尾大鱼,花逸啧啧称赞不停,看着鱼篓子研究了一番吃法,忍不住道:“其实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滕风远侧头看她,“那我不当教主,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其实他们种田耕地很辛苦,哪有空像我们一样天天玩?”

“我有钱,可以雇人种地。”

“开玩笑的,你还能真不当教主?”花逸扑哧笑出声,“不过我挺喜欢这样的日子。”

“我也喜欢。”滕风远长睫微动,似喟叹一般轻轻出口,“这样和你在一起,很好。”

两个人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样,守着今日的欢乐,展望明日的希望,日子细水长流,平淡静好。

不过这样平淡安宁的日子没维持几天,又过两日,穿云教的人找了过来,教主生死不明,穿云教长老也急了,带着人到处找,看到滕风远没事,松了一口气。

彼时正值中午,穿云教的人自然在村中吃完饭再走,几个教众在树荫下乘凉,或坐或躺,领头的祝长老却没有这个闲情,关上门,语气算不上和蔼,“尊主,心慈手软必将酿成大祸,你与聂家已经没有关系,就不该管聂弘归这档闲事,最后还被他所骗,险些丧命;另外,还有你不能为了个女人置大局不顾,生死一线的时刻保命最重要,你竟然还保她……”

“本座岂会如此轻易死掉?”滕风远正色道,“聂弘归的事,本座自当汲取教训,不会再有下回。”

祝长老苦口婆心规劝,“人心险恶,尊主做事前多思量,不可过于自负。”

“本座谨记祝长老教诲。”滕风远对长老还算客气。

祝长老不好再说。

滕风远敛了敛眉,道:“祝长老,有件事我想请教。”

他态度略谦恭,祝长老道:“请教二字,尊主严重了。”

“关于九罗紫金石,”滕风远顿了顿,声音不大,“可有办法消除弊端?”

祝长老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眸色微变,又轻轻叹气,“尊主,当初跟你说得很清楚。”

“没有别的办法,或是解药吗?”

祝长老不愿意提及这个问题,他避开滕风远的目光,“一百多年来,你的先辈们都在寻找解救之法,炼丹,寻药,什么办法都试过,反而是越努力,事情来得越早,还不如顺其自然。”

穿云教镇教之宝九罗紫金石有洗髓之功效,洗髓之后身体似乎充满能量,练真气可事半功倍,这也是穿云教代代出高手的原因。但天下万物,有利必有弊,获得恩赐的同时必定要有所付出,这不过是对生命的提前透支,穿云教的教主活得最长的只有三十七岁。

他们在三十多岁时,身体会忽然发生变化,而后生命快速枯竭,不到一年的时间,三十多岁的壮汉会快速衰老,白发,皱纹,牙齿掉光,没有人会想到,身强力壮的男人只需要几个月就变成垂暮老人,而后迎来死亡。

没有任何东西能抵挡这一过程。

滕风远终于明白了为何滕雷当年会如此残忍,因为命短,所以他无所顾忌,杀再多人又如何?

滕家一脉,百年来不过都在重复短命的故事。

祝长老看他面色不是太好,温言劝道:“尊主,我们不希望你像你父亲一样性情大变,恣意妄为,将穿云教置于险境,古长老带你回穿云教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你既然选择了自己的路,就应该接受这个结局。”

“是我选的路,我自当接受。”滕风远幽幽道,又忍不住问:“我大概还能活多久?”

“你练功比较急,用九罗紫金石的次数也较多。”祝长老不得不说出实情,“大概,七八年。”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似乎想把一切的罪责推给外面叽叽喳喳啼叫的鸟雀,他又忙着添了一句:“尊主,你应该生个孩子了,也要为穿云教培养下一代继承人。”

滕风远淡淡“哦”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额上垂下几缕发丝,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尊主,若无其他事,我们下午就出发。”祝长老也不愿见到滕风远脸上那份落寞的神情,但他无力而为,逃避一样告辞转身,推门而出时正好看到肖承在门外。

长老走远,肖承步入屋中,他在门外听到了一切,目光直直地盯着滕风远,神色复杂,“我一直奇怪穿云教教主为何命不长,原来如此。这些,你进穿云教的时候就知道?”

滕风远点头,“我知道,那天在船上,古长老把后果跟我说了。”

肖承气愤,“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你可以选择不来穿云教,三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却把你下半辈子全都赔进去了。”

滕风远微微侧身,下巴和鼻梁投下温和的剪影,“因为我不甘心。”

字字沉坠,像是斧锤落在石上。

滕风远咬着牙,“我真的不甘心,我也不愿意顶着那样一张脸活一辈子!”

那时候,花逸把他们送到船上,滕风远嘴唇嗫嚅着唤她的名字,他只想说:花逸,我爱你。

可他还有什么资格再说这句话呢?他失去了一切,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连脸都被划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还有什么资格对着心上人说一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