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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35)

但此刻祖父脸色凝重地问及此事,想必是闹出了什么闲话,只有将当时的事情据实以告,才是上策。

她细细地将当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只隐去了在静虚长老的禅院内发生的那幕,然后抬起头来,静静地凝视着沈谦,“祖父,不知发生了何事?”

沈谦沉着脸一言不发,过了良久才叹了一声,“瑞王世子自从救了你之后,这么多日了,一直都未曾醒来。他的小厮好大的本事,今晨竟然一声不响地将他送了来。”

沈棠闻言大惊,“他竟一直都没醒吗?我看他脉搏平稳有力,当时就已无大碍了,只不过是腿伤,怎么会一直未醒?”

沈谦眸中精光一现,“棠儿懂医?”

沈棠心下一颤,但正对沈谦的眼神却无比坦荡,“棠儿自小在淮南方家长大,曾外祖父的书房里,有不少医书,幼年时也曾蒙药圣指导过两日,算不得懂医,但一个人的脉搏是否平稳,是否有力,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沈谦点了点头,已故的二媳妇方氏与药圣颇有渊源,他是听说过的,这样看来,棠儿有些粗浅的医术,倒也不值一提。

他低低地朝里屋唤道,“小兄弟,出来吧!”

“吱呀”一声,便从书房一侧的小门里闪进来一个清秀的小厮,正是严知。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愤愤的,嘟囔着嘴,见了沈棠便道,“沈大小姐,我家世子爷,是因为救你才变成这样的,你得把这事担起来!”

沈棠凝着眉,指了指屋内,“他在里头?”

严知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微红,“沈侯爷已经看过了,我家世子爷确实从那日起便昏迷不醒,算来已经有近两月了。那日回府,小的便去请了太医院的钱医正,钱大人说世子爷并无大碍,休息两日便好了,但这都多少日了……”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家世子爷一个人在京城的瑞王府里呆着,奴仆下人皆是皇上的人,我一个人也找不着人商量,便只好先将世子爷带到安远侯府来了,沈侯爷足智多谋,沈大小姐又聪慧无双,两位一定有办法让我家世子爷好起来的。”

沈棠只觉得额头有些发疼,她问道,“你家世子爷那么久未进宫见驾,皇上不起疑吗?”

严知的表情越发怪了,“钱医正给世子爷瞧了后,将世子爷的病情写入了医案,呈报给了皇上,伤筋动骨一百天,皇上发了话,让世子爷好好休息。小的这回将世子爷带来安远侯府时,安排了一个与世子爷身形相貌颇有些相似的小厮,在王府里躺着呢,只要世子的病拖得不要再久,一两个月还是能继续瞒得住的。”

沈棠想了想,便望向祖父沈谦,“祖父是打算留下他们了?”

沈谦的面色凝重,“若是不留下他们,到时候皇上问起瑞王世子是因何受的伤,若是如实回答,那你……”

言下之意,与沈棠的担忧如出一辙。

但严知闻言却有些不高兴了,“我家世子爷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救了沈大小姐,乃是英雄中的英雄,岂料你们竟是这样的。哼,沈侯爷,若是您这不收留我家世子爷,自然也有收留咱们的地儿!”

沈谦忙一把拦住了严知,“小兄弟,且慢,老夫何曾说过不留你们?只是世子爷总也不醒,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得想办法找个名医来看看才是!”

严知道,“这个自然,小的有个师伯,最擅长这些疑难杂症了,只是远在西昌,一来一回怕是要有二十来天的路,王府不安全,小的便是想请沈侯爷和沈大小姐替小的照顾我家世子爷,等小的带了师伯来,便能将我家世子爷治好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我家世子爷的病好了,你们也再不必担心有人知晓当日之事,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第37章 择帖

沈棠的眉头微微一挑,严知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但真要做起来,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莫说他在瑞王府里设的那位替身到底能瞒住皇上多久,就是在这被各方势力紧紧盯着的安远侯府,生生地藏了一个活不活死不死的人,也难保不会被别人撞破。

赵誉是北疆瑞王留在京城的质子,虽然这地位有些微妙,但他却是皇帝的嫡亲侄子,他的安危又干系着北疆的稳定,所以皇上对他尤为看重。

但如今赵誉却因为救自己而昏迷不醒,这事若是被捅了出去,安远侯府怕是又要站到风口浪尖了。

沈棠微微地叹了一声,透过门缝,遥遥地望见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赵誉,想起了那日若不是他奋力的一推,自己和碧笙此刻不知道已经魂归何处,一时便有些心软。

她不由将脸转向祖父,沈谦的眉心也是拧着的,自从大伯父遇刺之后,他的眉心就从未舒展开过,只不过此时,那眉间的印刻显得更加深了。

“棠儿,你意下如何?”良久,沈谦才沉沉地问道。

沈棠善于揣摩祖父的心意,便知道他该是允了,不由浅浅地弯了一下嘴唇,“既然世子人都已经到了我们府上,将他退回去,不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更何况,世子的确是因救我而负伤,棠儿不能做这忘恩负义之人。还请祖父成全!”

沈谦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棠,点了点头,又对严知道,“既如此,老夫答应你,替你照料好你家世子爷,小兄弟,你也要速去速回。”

严知的脸上不知怎的闪过一丝可疑的红痕,他似乎是勉强镇定着自己的情绪,冲沈谦行了个大礼,“侯爷的恩义,小的记住了。”

又冲沈棠重重地请求道,“我家世子爷就拜托给沈大小姐了!”

说完便一个纵身,翻窗而出,速度快得惊人。

沈棠目瞪口呆地看着仍在上下摇摆的木窗,又暗暗觉得严知的话有些不对,世子就算留在了安远侯府,自己也绝不会亲自动手照顾他,这不只于礼不合,祖父也不会应允的。

她摇了摇头,对沈谦说道,“祖父瞧见了世子的模样,是真昏睡还是假昏睡?”

沈谦的眼皮跳了一跳,“棠儿是怀疑世子假病?”

沈棠凝神细想,那日的确是已经诊出赵誉已然无事,除了腿上流了点血,那伤口也并未伤到筋骨,碧笙伤得那么重都醒了过来,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赵誉不该还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

她轻轻地咬了咬唇,“祖父可否带棠儿进去替世子瞧一瞧,棠儿不才,寻常的脉象还是能看得清的。”

沈谦并不是迂腐之人,更何况他的书房极其隐蔽,寻常人并不被允许接近,此刻屋中又只剩下他和沈棠两个,便是带沈棠去看一看那躺着一动不动许久的赵誉,又有什么干系。

他点了点头,便带着沈棠进了里屋。

这屋子并不很大,只是简简单单地摆了一张软塌,一个矮几,此处乃是沈谦给自己备下疲倦之时略作休息之地,平素鲜少用到。

沈棠抬眼望去,软塌之上,懒洋洋地躺着一个紫衣少年,他肤白如玉,墨发如云,像一幅精心制作的图画,素淡的床单也因他而显得分外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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