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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813)

因此,她便向黄源笑了笑,说道:“我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青桓身边的护卫,今日他会护送我与阿忍回宫。”

听了这话,黄源便又看了看哑奴。

似是感知到了他的视线,哑奴微微侧首,咧嘴一笑。

那一刹,黄源只觉得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种忽然置身于某种极大的危险之中的感觉,令他瞬间浑身紧绷,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凝聚身上的气势。

哑奴却只是向他一笑,便又默不作声地闷头走路,看上去就与普通的路人无异。

黄源的后背已然汗湿,心下极为悚然。

在哑奴看向他的那一眼中,他体会到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气息,极为强大,也极为恐怖。

他不由看了看秦素,却见秦素一脸怡然,见他看了过来,便弯眉笑道:“哑叔很厉害的,由他护送我们回宫,定是无虞。”

黄源点了点头,一时间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喉头更是发紧。

那一眼之威,竟是强横如斯,黄源深深地觉得,就算是项宗在此,只怕也没有这样的气势。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甬路的尽头,那路穷处连着一所精致的小院儿,院墙上有藤萝丝丝缕缕地垂下,一根根藤蔓正在由青转黄,如一张彩色的网,疏疏落落地张在那白墙之上,倒像是于那素笺上绘出的彩画,别具风致。

行至此处,黄源终是平定下了心神,再也不敢偷窥哑奴,只垂首向秦素说道:“人就在里头。”

秦素轻轻地“唔”了一声,问:“她的身子可养好了?”

“回殿下,她的病已然大好了,只是……”黄源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会,方压低声音道:“……只是,她的精神似是有些不大好,自来到此处后,便极少开口。”

秦素闻言,勾唇微微一笑:“有了她这般际遇,她还能够消消停停地呆着,已是不易。”停了片刻,又转向哑奴笑道:“劳哑叔在外头候一候,我带阿忍进去说几句话,很快就会回来。”

哑奴躬了躬身,沉默地立在了院门口。

秦素便又向黄源笑了笑:“辛苦你啦,此处有阿忍陪我,你去忙你的吧。”

黄源歉然地道:“殿下见谅,主公交代了我几件事,如今正要去办。”

听得此言,秦素一时间倒是有些踌躇,犹豫了片刻,终是没再说什么,轻轻提起裙摆,款步踏进了院中。

她原本还想问几句李玄度的情况的,只是,哑奴在侧,有些话她并不方便说。

无论如何,她与李玄度的那层关系,她不想叫更多的人知道,哪怕那个人是桓子澄也不行。

心下如此作想着,秦素举眸往前看去,但见阿忍上前打开了院门,这院落中却是清清冷冷,那墙角的一丛蔷薇已然只剩下了枯索的残枝,窗前的芭蕉倒还绿着,只是那大片的叶子凉阴阴地,瞧来越显冷寂。石子甬路以五彩石子铺就,细长而幽静,小径上有未扫的落叶,风中携来了远处木樨林里的花香,却也只剩下了几缕,正是香残花杳,没来由地,叫人觉出了几分惘然。

秦素提着裙摆,悄步踏上台矶,阿忍上前两步,打起厚重的锦帘,那帘子上绣着的兰草被风卷起了一角,“啪嗒”一声落回了原处。

这轻微的响动,并不曾搅动这院中的寂静。

秦素扶着阿忍的手,转过画屏,便见在视线的正前方,有一女子正倚窗而坐,背朝着秦素的方向,瘦削的身形坐得笔直,孤清而又幽独,宛若开在夜色中的花。

秦素远远地看着她,心底里叹了一声,提步上前,轻声道:“秦大娘子,我来看你了。”

秦彦雅仍旧背朝着秦素,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似是有些出神。秦素的这一句问候,并未得来半点回应。

第930章 为鱼饵

“扶她坐过来罢。”秦素淡声吩咐道,一面便坐在了倚墙的扶手椅上,一派好整以暇。

她好不容易才出来了一趟,可没那个闲功夫与秦彦雅打哑谜。

阿忍应声上前,扶着秦彦雅的胳膊一拉一带,也不见她如何使力,秦彦雅竟被她拉得站了起来,直走到秦素的座前,方被按坐在了一方鼓凳之上。

她似有些愤愤,挣扎着欲起身。然她的那点子力气,在阿忍的面前几如婴儿,被阿忍提着一拍一按,立时便委顿了下去,动弹不得。

秦彦雅再挣了几下,情知争不过,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冷着脸坐在鼓凳上,一言不发。

秦素抬起眼眸,看向了她曾经的嫡长姊。

近一年未曾谋面,秦彦雅清减了许多,面容倒是比以往更见秀丽。

只是,她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就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再不见往日的鲜活与灵气。

“秦大娘子,近来可好?”秦素淡笑着问道。

秦彦雅仍旧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既无表情,亦无动作,只直挺挺地坐在那里。

秦素眉心微蹙,将手指轻敲着一旁的玄漆木案,面上有了几许不耐:“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你或许以为,你就这样一言不发,我便奈何不得你了,是不是?”

秦彦雅这一回却是有反应了。

她抬起头,阴冷的眸光向秦素身上一扫,依然不肯开口。

秦素目注了她片刻,唇角忽地勾起,勾出了一抹浅笑:“你许是没听说过,在宫里有一种刑罚,叫做杖刑,受刑者需得褪去衣裙,于大庭广众之下露体……”

“住口!”秦彦雅陡然打断了她,目中射出了怨毒的寒光:“你居然威胁我?”

秦素立时掩唇笑了起来,摇头叹道:“这不叫威胁,这叫讲述事实。再者说,你人都被我关起来了,我就算现在把你脱光了五花大绑扔在外头,你又能怎样?摆出你秦家嫡长女的款儿来么?难道你竟以为那青州秦氏是什么名门不成?”

秦素一脸地嗤之以鼻,秦彦雅的面色却是白了白,目中怨毒更甚。

“本宫猜着,你大约记性不大好,本宫便来提醒你一句。”秦素施施然地拂了拂发鬓,语声蓦地转寒:“莫说本宫罚了你,便是现在亲手打杀了你,也不过就跟捻死只蚂蚁差不了多少。秦大娘子,本宫劝你不要玩心眼,也不要以为这激将之法能对本宫起什么作用。本宫有得是法子叫你开口,也有得是法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这些话时,秦素表情愉悦,两眼微眯,那眸中的嗜血与冷酷,几乎溢满了全身。

前世时,整日被中元帝折磨着的秦素,在闲暇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将这种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感受,转嫁到底下的宫人身上。死在她手上各种刑罚之下宫人,就算没有几百,几十个总是有的。

再者说,她亲手结果的人命,也有那么几条。

杀过人的,与从未杀过人的,这两者在眼神与气势之上,不可同日而语。而此刻秦素身上的气息,显然能够让人察觉到,她的手上,不乏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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