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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770)

以秦素目力所及,这库房的确极大,较之普通的库房也更为幽深,虽然四面窗户大开,但房间的尽头却被几根大梁柱挡住,根本就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秦素的面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肃杀。

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带着几分铁锈味道的、腥甜而腻人的气息,糅在那迎面而来的风里,虽然细微,却也并非不可辨。

血腥气!

秦素瞬间瞳孔微缩,俯身轻轻搁下烛台,自袖中抽出了那柄纯黑的匕首,戒备地观察着周遭情形,一面轻轻耸动鼻尖。

纵然四面窗扇都大开着,这涌入鼻端的气味却仍旧极为浓郁。

秦素的心霎那间如坠冰窖。

这绝不止一个人的血量!

如此浓郁的气息,连大风都散之不尽,这库房里的伤者,或者说尸首,至少超过两个。

秦素眸色冰冷,将身子伏低了些,借着那个大架子的遮掩,悄步朝前走去。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秦素以视线的余光瞥见,那窗子的外头是一片极大的空地,地上寸草不生,唯有碎石与砂砾。

方才风里裹挟的细沙,想来便是从窗外带进来的。

她尽量放低身子,保持着呼吸的轻细与平稳,一点一点地接近着库房的最深处。

这段距离,目测最多不过五十步。只是,那箱笼堆满脚下,许多箱笼上灰尘极厚,显见得是放在此处许久的了,却是给秦素的前行带来了些许麻烦。

看来丽淑仪并没说谎,这库房里,确实是有前人留下的东西。

秦素在箱笼中灵巧地左移右动,避开那些障碍物,行进的速度虽然不快,却极精准,没发出半点声响。

数息之后,那梁柱已是近在眼前。

随着梁柱越来越近,那血腥气已是越发地浓郁,几欲令人作呕。

这一刻,秦素的后心已被冷汗浸湿。

阿栗、白芳华、岳秀菊以及……丽淑仪。

难道她们都已经……死了?

竭力抑住狂乱的心跳,秦素小心地藏身于梁柱之后,慢慢探头看去。

满是灰尘的砖地上,正倒卧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面色青灰,鲜血自她的胸腹处汩汩而出,她睁着一双无神而空洞的双眼,透过满脸的血污,看向了秦素。

白芳华!

她已经死了!

秦素飞快地掩住了嘴,逼下了那声几欲冲出喉头的尖叫。

“你到底还是来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很清淡、很温婉、也很柔和的女子声线,似应和着窗外的大风而来,模糊而又遥远。

秦素全身的汗毛瞬间竖起,抬头看向前方。

便在散落的箱笼与白芳华的尸体之后,丽淑仪遍身是血,正蹲在另一具女尸旁边,向着秦素微笑。

“我还当你不会来呢。”她笑着说道,抬手向面上抹了抹,半张脸瞬间便被血染红,而她却像是毫无所觉,怅惘地叹了一口气:“谁想,你终是来了。”

她像是有些惋惜似地说着这些话,旋即便低下了头,认真地从那具女尸的身体里,拔出了尖刀。

刀尖儿上的鲜血滴滴嗒嗒地落在砖地上,与地上的血融在了一处。

一条蜿蜒的血河,正在丽淑仪的脚下向前伸展着,复又一点点地渗入了青砖的缝隙。

“殿下,我可能要……对不住你了。”丽淑仪的语声清婉得像是在唱歌。

语罢,她便抬起衣袖,将散落的发丝别在了耳后,一行一止,仍旧优雅而端庄。

满身是血、手拿尖刀,才行过杀人之事的女子,却优雅地理顺了发鬓。

秦素定定地看着她,只觉得手心满是潮汗。

“你这是在做什么?”片刻后,秦素终是问道。

便在问题提出的一刹那,她的心,竟是奇异地平静了下去。

人在面对未知的危险之时,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而此时,眼瞧着丽淑仪那生硬的拔刀姿势,秦素的心情反倒放松了。

她,杀得了丽淑仪。

只要对方胆敢提刀行刺,她就有把握杀了她。

可是,为什么?

丽淑仪为什么要杀人?

就在她方才拔刀之时,秦素已然看清,她拔出刀子的那具尸体,赫然正是岳秀菊!

阿栗呢?她去了哪里?

秦素以眼角的余光往旁扫去,冀图找出阿栗的身影。

只是,这里的箱笼比外头还要杂乱,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大堆的杂物。

“殿下是在找那个叫阿栗小宫人么?”丽淑仪突然问道,向秦素启唇一笑。

她的面色是可怖的青白色,然而她的另半张脸上却犹自鲜血淋漓,埋在眼窝下的眼睛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直勾勾地看着秦素。

第880章 为什么

秦素面色淡然地直视着丽淑仪,缓步自柱后走了出来,一面悄悄将匕首收进了袖中,点了点头:“是,我就是在找阿栗,你可知她在何处?”

她说话的声音极为平静,甚至还很温和,就仿佛她不是身处满地尸体、血流成河的修罗场,而是正与相熟的人闲聊。

丽淑仪死灰色的脸上,划过了一丝不甚明显的讶然。

她直直地盯着秦素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拿刀向身后一指,咧了咧嘴:“我第一个杀的,就是阿栗。”

秦素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

“为什么?”她问道,锐利的眼神瞬也不瞬地停在丽淑仪的身上。

“为什么?”丽淑仪重复似地反问了一句,咧开的唇角颤了颤,“殿下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她喃喃地说着这些话,举起满是鲜血的手看了看,复又再度咧了咧唇角:“她……叫我杀,我就杀了。殿下问我为什么,我……却是答不出的。”

秦素的后心一片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遍及全身。

“他?他是谁?谁叫你杀的?他为何要你杀人?”她连声追问道,一面不着痕迹地往前跨了几步。

丽淑仪立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猛地抬起头来,两个黑洞洞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秦素:“殿下想要过来?”

秦素停下了脚步,倒也没否认,淡声道:“我怕你是疯了。”

“疯了?”丽淑仪的头往旁侧了侧,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青白泛灰的面容上,飞快地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疯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殿下。”

说罢此语,她蓦地“呵呵”笑了起来,平板而毫无起伏的笑声,回荡在幽深的房间中,叫人不寒而栗。

秦素一脸惕然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后,丽淑仪方才止住了笑声,拿起刀子端详了一会儿,面色瞬间便灰寂了下去,唇边竟浮起了一丝苦笑:“这刀子真是……很好用。”

秦素不错眼珠地看着她,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着匕首。

她在防着丽淑仪暴起杀人。

可是,丽淑仪此刻却像是松散了下来,左右看了看,便探手在岳秀菊的尸身上搜检着,旋即便搜出了一张纸。

秦素扫眼看过,立时便发现,那张纸,正是方才丽淑仪交予岳秀菊那张画像,那上头以彩笔画着锦囊的花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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