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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381)

几个人方才商量定,舱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旋即便是惊叫声,再然后便是更加混乱的脚步声。

秦素知道,这定是迷药的药性已过,昏睡在各处之人都醒过来了,而隔壁破了大洞的舱房,此时也必是被人现了,再见房中空无人,所有人定都会认为,秦素等人是出了意外。

秦素便向阿臻使了个眼色。

阿臻这次终于看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上前打开了舱门,对外头沉声道:“女郎在此,勿要喧哗!”

此言出,舱门外先是静了静,随后便爆出了声哭嚎。

“女郎无事!女郎无事啊!”李妪的大嗓门几乎穿破人的耳鼓,这位来自田庄里管事妪,此时终于显示出了农妇的本来面目,把便推开了阿臻,哭着喊着直扑进了船舱。

待看到秦素与阿葵衣衫整齐,连头都没乱上丝地立在舱房中时,李妪又是顿哭天抢地,上前抱住秦素的腿便是通摇撼,若非阿葵在旁扶着,秦素险险便被她给摇倒了。

便见李妪又是哭又是笑地大声道:“女郎您无事便好,这外头天黑火大的,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还当您……”

说到这里她忙忙便收住声音,大力“呸呸”几声,又向自己脸上打了两下,方把鼻涕把泪地请罪道:“我错言了。女郎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这是女郎福运双全哪,女郎果然是最有福气的人,女郎在白云观中得了仙气滋养,到底不是凡人能比的……”

应该说,李妪这话说得实在很好听,开口便坐实了秦素福运大好之事。

原本秦素还担心经此事,钟景仁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外甥女厄逆未尽、身带不祥,如今被李妪嚎了这几嗓子,事情便立刻转了个方向。

“……女郎在白云观日夜祈福静修、抄经养心,如今更是福运加身。有女郎在,咱们这船上什么事儿都没有,果然是大福大运都在女郎这头儿……”李妪的哭嚎十分响亮,句句都拿秦素身上的福运说事儿。

秦素心下好笑,知道李妪这是怕钟景仁怪罪她服侍不力,便干脆把事情拉转到另个方向去。

也算颇有几分急智了。

而且,对比钟景仁那条船着了火,秦素所在的船确实没什么大事,如果忽略隔壁破了个大洞的舱房,以及某个失踪的低等厨役的话,秦素这条船实可谓平安。

第430章 福运隆

待李妪嚎哭了一会后,秦素方才柔声劝道:“妪莫要哭了,我无事的。之前因听见外头有些响动,阿臻是个机警能干的,便将我们悄悄送到这间舱房藏着,然后便听见外头说什么走水了。阿臻与阿葵便护着我一直躲在这里,等着舅父来救我们,如今倒是平平安安的。”

李妪先前确实是吓得几乎没命,以为秦素是被人掳走了,如今见她好端端地站着,自是欢喜不禁,又见秦素也并无怪罪自己之意,她的那颗心便已经放了下去,此时便将袖子抹着泪道:“女郎恕罪,我也是一时太欢喜了。”

秦素见她是一头一脸都是水,又是汗又是泪的,头发也散了,便知道她方才确实是真着急了,心下便想,这李妪待她倒也有两分真心。

“罢了,妪快起来吧。也不知外头到底如何了,走水又说的是什么?”秦素说着便微蹙眉头,向阿葵打了个眼色。

阿葵立刻上前,用那只没伤的胳膊将李妪拉开了些,道:“妪且先缓口气,女郎这里心急呢,还要听妪说说到底出了何事。”

李妪此时早哭完了,便后退几步,一面拿布巾拭着头脸,一面便忙忙地禀告道:“回女郎的话,走水的是钟郎主那条船,我方才远远瞧了一眼,好悬没将整条船都烧起来,天幸女郎福运大,那船上的火势差不多都扑灭了,只到现在也没见钟郎主派个人来。”

说到这里,李妪便将布巾塞回了袖中,踏前半步,压低了声音问:“女郎看着,是不是要派人过去问一问?”

真是个会说话的。

“便依妪的主意。”秦素的面上含了一丝合宜的忧色,抬手掠了掠发鬓:“多派些人手过去,也不知舅父那里情形如何了,我实是担心得很。”

李妪闻言便往四下看了一眼,又压低了声音道:“女郎,您住的那间舱房我已经先锁住了。如今还要请女郎的示下,那房间该如何处置?”

秦素对李妪的精明早便有数,心下倒也承她的情,面上却是一派懵懂,白着脸问:“我却不知我的舱房如何了,方才只听见一阵响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妪便将舱房的情形备细说了一遍,又道:“……好大两根断木头砸进去,榻都碎了,女郎福大运大,天幸没在里头呆着。只是如今那房里比外头还冷,女郎就算要住,也不能再住那一间了。”

那倒是的,墙上那么大个洞,住进去还不得冷死人?

秦素心中暗笑,面色却又白了白,心有余悸地道:“真真好险,那桅杆居然也能被大风刮断,幸得我们提前逃来了隔壁的房中,却是无事。”

李妪忙又奉承了秦素好几句“福运仁善有好报”之类的话,方才下去指派人手去钟景仁那里报信。

秦素则仍旧守在房中,还叫人拿屏风挡在了榻前。

不一时,李妪将事情分派完毕,便又回来禀道:“事情都妥了,下头派了一条小船过去问话。只是……”她说着话便看了看仍在昏睡的阿梅与阿桑,小心翼翼地道:“她们两个该如何处置?”

秦素便蹙眉道:“她们两个也不知怎么了,饭吃到一半便昏睡不起。我们三人因听到响动,便带着她们一起避过来了。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妪可明白?”

李妪饶是有些见识,到底只是个内宅妇人,所见所知囿于田头陇间的那一亩三分地,此时闻言也是两眼一抹黑,摇头道:“女郎恕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我在我房中用饭时,也是觉得困倦得很,便睡了过去,等醒过来时便到了这时候儿了,我一心惦着女郎,倒没去多想。”

时刻也没忘表忠心,李妪真真是个人精。

“原来妪也不知道呢。”秦素似若憾然地叹了口气,复又笑道:“罢了,只要大家平安无事便是大好,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李妪忙道:“可不正是这话么?还是女郎看得明白。”

两个人正自说着话儿,便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是钟景仁的语声响了起来:“六娘可还安好?舅父来看你了。”

秦素连忙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李妪眼疾手快,将一顶短帷帽扣在了她的头上。

秦素出门后便向钟景仁行礼道:“见过舅父,舅父如今安好,阿素便也放心了。表兄他们可好?”

钟景仁的身后跟着几个管事,他此时的样子颇为狼狈,发髻散乱、衣服上有破洞,连胡须都烧焦了几根,不过身上倒没什么伤。

他急匆匆而来,却见秦素已然俏立于面前行礼问安,一袭洁净的青衫,裙裾拂地、广袖轻拢,帷帽上的浅灰纱罗仿若湖水,随她的动作轻轻摆动,通身上下一派适意,一点看不出这船上才遭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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