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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377)

秦素呆呆地听着,耳边仿若响起了数道霹雳。

劈碎?!

屏榻?!

拿毡布裹?!

她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大够用了。

且不说徒手将一张硬木屏榻劈碎这种事情,从一个面相柔美的妇人口中说出,是怎样地叫人悚然,只说那方毡布,那可是铺满卧房地面的一整张毡布,质地厚密不说,且毡布上头还摆着书案、陶案、衣箱等物。

旌宏只过去了那么一会,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就做下了这样多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

秦素一时间居然有些词穷,想不出该如何形容这位武技高强到让人不敢想象的女子。

愣了好一会后,她方才略略清醒了一些,忙屈身道:“真是多谢先生相助,素无以为报,只能于此再度言谢。”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这种态度又是何种图谋?

秦素塞了满心的疑问与不解,却苦于根本问不出口,只觉得从心底里直苦到了舌尖上,那滋味着实一言难尽。

旌宏摇手笑道:“无妨的,不过是些许小事尔。”她说着便探手自后腰处取出了一柄短剑来,倒转剑柄递给了秦素,温声道:“这应当也是你的吧?”

秦素接剑在手看了看,发觉这柄短剑便是阿葵方才掷出去的那一柄,后来被疤面男子倒掷回来,钉进了墙壁中。

于是她便又折腰行礼道:“多谢先生,此剑确实是我的侍卫的。”说着她便转向阿臻,一面向她使眼色一面道:“快来,把你的短剑收好,这可是先生亲自替你取来的。”

可恨阿臻这个笨侍卫,一见秦素手中的短剑,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拿过剑道了一声“多谢女郎,多谢先生”,便喜孜孜地将剑收了,又跑去一旁忙着做事去了。

在烟霞阁抹地板的时候怎不见你如此主动?早就知道就该叫你天天便恭桶!

秦素恨得心口又是一阵疼,却也只能扯着腮帮子团出个笑脸来对旌宏道:“先生真真心细如发,连这些都想到了。”

旌宏表现得很是不经意,微笑着温言道:“举手之劳而已。我们行走在外,处置这些很是容易,六娘子勿放心上。还有,”她语声一顿,指着地上的毡布笑道:“毡布既然被我拿走了,那房间里便空了一大块,我瞧着有些不像,便又去底舱寻了块新的重新铺上了,如此便也周全了过来。”

居然还往底舱跑了一趟,就这么没一会的功夫?

秦素勉力维持着面上的感激与笑意,心里头有个小人拼命跳脚:

不妙,此事大不妙。这得是多大的一桩把柄,如今全都被旌宏抓在手里了。往后她若是拿出这些事来威胁秦素,秦素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若是消息传至青州,后果不堪设想!

秦素急得手心冒汗,看了看仍在一旁忙碌或假装忙碌的二人,真恨不能一脚踹过去才好。

这两个人就不知过来帮她解个围,哪怕多说句话打个岔也行啊,真真是老实的太老实,奸滑的太奸滑。

“这也……太麻烦先生了,这些小事,我自己也能处置好的。”秦素终是强撑着说出了这句话,也顾不得是否惹人怀疑,当然,她面上的感激仍旧足到了十二分。

旌宏含笑看着她道:“无妨的,这些东西我处置得来。女郎自可安心。”

安心?傻子才会安心!

秦素欲哭无泪,想要拒绝却又无从拒起,只得无奈地闭上了嘴。

旌宏四顾一番,见屋中几个人皆是一身干净整齐的衣饰,显是重新换过了,秦素甚至连头发都重新梳了,她便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们几个的动作倒也快得很。”

再快那也快不过您老人家啊,我们换身衣裳的功夫,您就把一间舱房都给拆了。

秦素满嘴发苦,却也只能捏着鼻子再度表达谢意。

往好处想想,旌宏也算是帮了大忙,毕竟处置这些东西相当费时,于秦素三人而言,短时间还真做不到,如今有旌宏提前将痕迹抹掉,待钟景仁过来时,便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此时的秦素只能以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了。

听得秦素谢语,旌宏浑不在意地笑道:“女郎也太客气了。我都说了,这些由我做来更方便,并不麻烦。另外,那尸身上下所用的被褥我也一并带走了,那上头的血迹极多,不能留下。还有墙上的破洞,我适才去外头那条船劈了两截桅杆丢进舱中,旁人应该会以为那破壁与屏榻皆是被断桅砸的,倒也搪塞得过去。”

秦素此时已经麻木了。

一个瞬息间便徒手劈碎一张屏榻的人,再劈断两截桅杆又有何难?就算旌宏说她眨眼间将整条船都劈了,秦素也只会说一句“哦是吧”,再不会有半点惊讶。

“你们身上换下的衣裳,倒是需得找个地方处置掉,女郎便交给信得过的人罢。”旌宏的语声再度传来,仍旧是让人熨贴的周到。知道士族女郎的贴身衣物不能交给外人处置,她便没去多管。

此际的秦素,心中直是五味杂陈。

旌宏的一举一动,无论从哪方面去看都无一丝恶意,甚至可以说对秦素极为友善。

纵然秦素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纯粹的好人,可此时此刻,她却又只能接受这样的善意,甚至不能对对方表现出半点怀疑。

势不如人、境不由人,这便是秦素目今的现状。

从没有一刻,秦素如此希望李玄度在她的身边。

因为,那至少是她能够信任的一个人,而他身后的力量,也是她相对信任的力量。

第426章 吾去也

无奈地在心底叹了一声,秦素再度大礼拜谢:“先生高义,六娘拜谢。”

旌宏仍旧是那副闲适的模样,柔声说道:“女郎勿需客气,扶弱锄强,此乃我武人本分。女郎也不必太过担心,那黑衣人中了我一拳一脚,伤得极重,未必能得活命,女郎这一路自是万事无虞。”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秦素总觉得,在说这些话时,旌宏的视线往阿臻的方向飘了好几次。

她心下更是凛然。

这旌宏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看着竟像是知晓阿臻身份的样子?抑或是她竟还知道李玄度?更知道李玄度其实给秦素颇留下了几个人手?

刹时间,冷汗湿透重衣,直令秦素心底愈寒。而越是如此,她面上的神情便越发地真挚和顺,恭声说道:“先生大能,实是武人表率。”

旌宏摆了摆手,负起青毡回首笑道:“吾去也。”话音未落,一袭灰裙便如轻烟飞逝,不知所踪,仿佛此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干净利落,来去如风。

这旌宏难道真是扶危济困的一代大侠?

秦素凝目望向舱外夜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畔,面色极为冷凝。

“此人,好厉害的身手。”片刻后,阿臻的语声突地传来,打破了舱中寂静。

秦素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她倒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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