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折锦春(320)

她止不住双膝发软,“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整个人伏地而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刻,她忽然便像是重新回到了地动的那一夜,眼看着那巨檐当头砸下,她却浑身瘫软,没有半分力气。

那种被绝对强大的力量所笼罩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一粒尘埃,而站在院中、平伸双袖迎向巨檐的那个人,身上带着血腥与冷酷的气息,如同天神降落凡尘,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阿葵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她是真的怕,很怕很怕。

经过了那一夜,她哪里还敢生出半点异心来?如果不是这一回秦素的意图十分明显,她又怎么敢去给刘氏透话风?

一阵阵的寒意从心底里泛起,阿葵伏在地上动弹不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女郎……恕……恕罪……”

她的语声颤抖得几乎连不成完整的句子,而她的身体则完全没办法支撑起来,除了簌簌而颤,她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就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抽去了。

“你何罪之有?”秦素的面上忽然浮起了一个诧异的表情,她垂首看向阿葵,就像是才发现对方跪在了地上。

“还有,你跪下又是作甚?”她掩唇轻笑,语气很是温和,面上的笑容轻浅得如同烟雾,仿佛下个瞬间便将消散。

一语说罢,她便伸了手虚虚地去扶阿葵,软语温言地道:“快些起来罢,地上凉得很。你也真真是傻,我又并不曾怪你,你何必请罪?依我说,你这便做得极好,虽然这是你自作主张,却也正合我意。”

秦素笑得和软,简直就像是一个最和善的主人。

然而,她越是表现得温和无害,阿葵便抖得越发厉害:“女郎……恕罪……我自作主张……我该死……”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眼中已是迸出泪来。

秦素收回了扶她的手,弯眸而笑。

垣楼的伙计阿贵两次来烟霞阁递信,传递出一种“秦六娘与东陵先生有缘”的信号,这也是秦素之前与阿妥约好了的。

趁着上京各大士族仍在为两次刺杀事件而忙碌时,她要悄悄地、小范围地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为自己将来回青州做好准备。

的确,她就是故意给了阿葵传话的机会,而阿葵也领会得很好,很聪明地便将话传到了刘氏耳中,秦素甚觉满意。

不过么……

该敲打的,她还是要狠狠地敲打敲打。

以秦素两世积下的经验来看,难以捉摸、阴晴不定的主人,才算是好主人。而适时地威慑手下人,使之产生足够的畏惧,再不敢生出异心,这也是很有必要的。

便如秦素此刻所为。

而阿葵现在的表现,也确实不负秦素所望。胆小易吓、做事稳重、又有两分聪明。

秦素都有点舍不得将她还给秦彦柏了。

面上含了一丝浅笑,秦素自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一页纸,拿在手里掂了掂。

那纸张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一如她此刻的轻言细语:“罢了罢了,拿着这个罢。瞧你吓的,我也不过就随口提了一句而已,我这里还有事情要你做呢。”

轻飘飘的几句话,落在阿葵耳中,却犹如乐音奏响,是这天底下最动听的声音。她心底倏地一松,眼泪瞬间便汹涌了起来。

主人吩咐你做事,那便表示你还有用。既然有用,那主人便也仍旧会留着你,而不是将你抛去一旁。

在秦素的身边呆得时间越久,阿葵便越清楚,一旦有一天她没了用处,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几乎是感激涕零地爬了起来,颤巍巍地接过了秦素手里的纸页,秀气的脸上涕泗横流,简直不成样子。

秦素便笑着掩口道:“快擦擦吧,瞧你,哭得小脸儿都花了。”一面说着,她一面便又递过去一块布巾。

阿葵哪里敢去接,慌手慌脚地自己掏了块巾子出来,一面拭着面上的泪痕,一面便又伏地请罪:“我失了仪态,请女郎恕罪。”

“无罪,无罪。”秦素笑吟吟地摆了摆手,语声分外柔和:“我予你的是一张画像。明日舅母过来后,你须得照着这张画像替我找个人。我想,明日跟着舅母来的侍卫、管事或是男仆必定不少,你便去他们之中找一找,看有没有画上的这个人。”

“是,女郎。”阿葵连多想一下的勇气都没有,立刻便应了声是。

秦素见状,便举起衣袖掩了唇,轻笑道:“真真是傻阿葵,你只管这般应着,怎么不打开画儿来瞧上一瞧呢?”

阿葵怔了怔,忙不迭颤着手指打开了纸页,却见那上头确实画着一张男子的画像,其人样貌还算周正,平眉毛、桃花眼、狮子鼻,在面颊左侧靠近耳朵的那一处,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印记。

“那人便是如此长相,你仔细瞧清楚了,待记得了便将画像还我。”秦素遥遥地指着那画像说道,神情带着几分不以为意,“此人于我而言颇为要紧,明日舅母来了之后,我会将你们都遣出去的。到时候你不拘找个什么因由,一定要去外院替我寻一寻此人。可记下了?”

第361章 紫微册

“是,女郎,我记下了。”阿葵的语声比方才平稳多了,显然,秦素的吩咐令她大是安心。说罢这句话,她便又将视线凝在纸上,用心记着画中男子的长相。

秦素淡淡地看着她,眉心微蹙。

这画像中的人,便是与银面女在壶关窑演活春宫的那一位。彼时的秦素虽然不曾看见他的长相,但傅彭却是看见了,于是她便按着他的描述画了这张像,据傅彭说有八分相像。

自从偶然撞见树堂之后,秦素的脑子便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下,手头要处置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太复杂,使得她根本就无暇去管这个与银面女偷情的男人。

如今却是诸事安排妥当,秦素便又想起这人来了。

在之前的查访中,秦素已经可以确定,此人并非壶关窑的管事或账房之流,于是,她便将目标转向了钟家。

壶关窑那一夜,整个李家别院的人都被人下了沉香梦醉,秦素以为,仅凭银面女一人之力是做到不这一点的,必定还有人在暗中帮着她。

相较于李家的那些仆役,钟家显然更为可疑。

那天宿在李家别院的除了秦家诸人之外,还有刘氏以及她带来的好些钟家仆役。这些人提前一天便去了李家别院布置,换句话说,他们有大把动手的机会。

原本秦素想将此事托付给傅彭夫妻,后来想想,却又放弃了。

垣楼的目标实在太大,且秦素最近又与垣楼走得近,如果再将这些琐事交予傅彭,很可能便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秦素才把主意打到了阿葵的身上。

明日刘氏来访,这恰恰是个好时机。

退一步说,就算明天没有收获,阿葵也能够借着往各府走动的机会,继续查访此事。

便在秦素心念飞转的同时,阿葵已将画中男子的样貌牢牢记在了心里。她双手奉上纸页,小声而恭敬地道:“女郎,我已经记下这人的长相了。”

上一篇:原来我是女配 下一篇:重生之一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