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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253)

急着找人帮忙的应该是她秦素,而目今看来,李玄度——这个飘香茶馆背后的主人、大唐权贵,似是比她还要急切。

真是奇怪得很。

心中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秦素轻提裙角,往楼上而去。

李玄度身高腿长,很快便越过了她半步,以一种主人接待客人的姿态,将她引到了甲字号雅间。

这间房,就在她方才用过的乙字号雅间的隔壁。

秦素在幂篱下翻了个白眼。

她已经懒得去多想些什么了。

进得屋来,却见那雅间中居然有人,却是个使女打扮的女子,生得弯眉杏眼、身姿窈窕,穿了一身碧蓝的衣裙,衣带上坠着一枚浅紫色织锦香囊,倒是比秦素这个假使女打扮得体面多了。

见二人进了屋,那女子立刻含笑上前见礼:“阿雾见过女郎,见过主公。”又软又柔的声线,凉凉软软,似春烟蒙上人的头脸,又仿若洇了水汽的朝花。再看一看那双如带着雾气的杏眸,秦素不由暗自点头,如此娇俏的小娘子,果不负叫了阿雾这个名字。

她心中思忖着,神色分毫未动,也不去摘头上的幂篱。阿雾倒也没凑上前来服侍,向秦素见礼毕,她便又态度恭谨地转向李玄度,屈身道:“主公,都备好了,那九鲜果是新炸的。”

李玄度“唔”了一声,抬了抬手,道了一字:“去。”

阿雾立时躬了躬身,脚步无声地退了下去,姿态之优雅从容,委实比秦素方才用着的阿菊强了百倍。

看得出,这阿雾是受过严训的,一点不比那些冠族的使女差。

待屋门合拢,李玄度方才抬手摘了帷帽,向秦素看了一眼,那双灰寂的眸子里,似燃烧后荒芜的旷野,却又始终野火不尽。

秦素转开了视线。

“我唐突了,六娘勿怪。”他的声音却是温和的,似一脉清波,滤去了秦素身上那种野火烧身的不适。

秦素取下头上的幂篱,拿在手里转了两转,一面四下打量着,语声微凉:“李高僧,何时开了这家店?”

李玄度呆了呆。

李高僧?这又是什么称呼?

他那双永远寂然无波的眸子里,十分难得地,有了一丝疑惑的神情,转眸看着秦素。

秦素斜睇了他一眼,“嗤”地一笑,故意不去理他,又换了个话题:“李高僧自大唐来?”

两度发问,皆属突兀。

李玄度漆黑的眉微蹙了蹙,似是对李高僧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

然而,这些微的不适很快便又淡去,他那双灰寂的眼眸中,只剩下了一片野火灼尽后的芜然,淡淡地应了一字“是”,便再无下文了。

秦素挑了挑眉,情知这人若是不想说话时,你说再多的也无用,遂垂了眸子,以手指梳理着幂篱上的纱罗,亦不再说话。

两个人相对站了一会,秦素的眼前蓦地便多了一方玄色博袖,那博袖的尽处是一只修长的手,肌肤虽呈麦色,却仍如雕刻出来的一般好看。

却见那只手向桌案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旋即便是弦音轻振,如琴筝一般动听。

“请。”李玄度仍旧只说了一字,语声温和,身形却是一动未动。

秦素举眸看他,恰好撞进那双似融了亘古沉夜的眼眸里,深邃得几令人陷落其中。

她的心尖颤了颤。

被这样的一双眸子看着,任是谁,亦不会无动于衷。

她挪开视线,并未推辞,依言行至一旁的大案边坐了,幂篱却未搁下,仍旧拿在手中,那深灰的纱罗像是总也理不清似的,在她的指间一忽儿皱起,一忽尔展平。

李玄度远远地看着她,灰寂的眸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情绪,快得让人根本分辨不清。

“我,并无恶意。”冰弦乍然响起,将这一室的岑寂打破。他看着秦素的眸光极为专注,似是在向她做解释。

秦素很想给他一个白眼。

她自是知晓他无恶意。事实上,自听说他是唐国人后,她便十分清楚,李玄度与她之间,存在着极大合作的可能,故她才会乖乖地跟着他来到此处,而非想法子脱身。

这般想着,那一丝早存于心的疑问,便再度浮上了秦素的脑海。

她算计他是一回事,怎么现在反倒是他先翻了底牌,这却有些叫人费解了。

第286章 非常人

“好了,我也不与李高僧兜圈子了。”秦素终是切入了正题,手里的幂篱也停止了转动,长而细密的眼睫下,清冷的视线瞬也不瞬地凝在李玄度的身上:“且请高僧指条明路,告诉小女子我,这是怎么回事?”

李玄度并未作答。

他站在那里,负着两手,青柏般的身姿挺立着,微散的发披落下来,与玄色的衣衫缠在一处,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念头,想要伸出手去,将那些发丝从他的衣衫上撩开。

秦素等了一会,李玄度却始终不说话。

她转首搁下幂篱,复又抬起头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离得她颇远,那清华耀目的绝世容颜,给他的周身蒙上了一层微光,让人不敢逼视。

秦素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偏过了头。

真是没法看了。

这人就不知拿手挡一挡,这张脸简直就是个祸害,看多了秦素真怕自己的眼睛会瞎。

寂静在房间里长久地盘旋着,如窗外拂来的风,久久不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玄度的声音方才响了起来,依旧清若冰弦,却没了方才的那一丝欢悦。

“六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问道,人仍旧站在原地,视线亦望着那半扇开启的镂花窗,并不看向秦素。

能被他窥破此际境遇,秦素却也并不觉讶然,“嗯”了一声,坦然地道:“确实是有些麻烦。”

李玄度沉默了一会,淡然转眸,秦素的身上,蓦地便又有了野火焚身般的感觉:“既知麻烦,又何必惹之于身?”他灰寂的眼眸动也不动,过得一刻,方又道:“那个人,非常人,你惹不得。”

他没说是谁,然而秦素却知道,他说的,一定便是方才她想要引去水铺说话的薛府侍卫。

如此一想,她倒是有些惊讶起来,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清冽的眼眸里,漾起了一丝极浅的疑问:“郎君如何知晓……那人并非常人?莫非,郎君识得他?”

若是李玄度竟然认识薛府的侍卫,这倒是颇费思量的了。

“是。”李玄度简短地应了一字,眸光清寂幽微,然态度却是十分的淡定,似是并未将识得薛家的人当回事,“我曾于玄都观中摩画,在那里呆了约有半年。六娘今日约见之人,乃廪丘薛氏门下侍卫,姓何名鹰,是薛侍郎的左膀右臂。”

居然比秦素这个陈国人还清楚廪丘薛氏的情形。

秦素微微张大了眼睛,并未掩饰眸中的讶色。

玄都观位于大都城外,乃是陈国道教之首,更是三国闻名的大道观,每年慕名而来者不知凡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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