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凌轩自也看到了莫仙儿脸上的神色,英眉一拧,目光顿时沉了几分,看向她身后的丫鬟说:“香兰,扶你家小姐进去,待会儿大夫若是给水姑娘诊完了病,带她去给你家小姐也仔细瞧瞧。”
“是,奴婢遵命。”
莫仙儿身后的紫衣丫鬟颔首轻应,手缓缓扶上了她的玉臂。
赋家修建的极好,到处都是一派奢华美景,假山石雕,水榭亭台,红阁绿板,九曲回廊和碧树琼花等交织相应,就连小径上栽种的花色也都是极罕见的珍品。
瑾瑜一路赏心悦目,她自问也算经历过几个不同的时代,见过许许多多不同的庭宅,但如此天然修饰的东西还是最可贵的。
莫仙儿一眼望见她眸中的惊奇之色,低哼一声,面上优雅笑道:“水姑娘喜欢你看到的这些东西吗?”
瑾瑜听出她的话外之意,像在嘲笑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底暗笑一声,凛了凛眉说:“还不错,不过与我家比起来就难以分庭抗礼了。”
“哦?”莫仙儿微怔,眸中闪过一丝激动,挑挑眉问:“那不知水姑娘出身哪里?”
瑾瑜眉眼隐着笑意,看看她病态的脸色,带了几分促狭,“我嘛,自然是来自你一生都去不了的地方。”
论抬扛,她就不信谁能争得过她,她好歹也是活了几世的人,岂能被一个蛇蝎女人占去上风。
“你!”
莫仙儿怒喝,瞠着美目站在那儿瞪她,眼角余光蓦地瞥见已经一脸不悦的赋凌轩,微微一愣,颤着双手握紧了绣帕,暴怒的气势陡然又降了下去。
“水姑娘说的倒也不错,我这副身体自幼孱弱,平时也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去哪儿都去不了,而水姑娘年纪轻轻就能四处游历,我倒是极羡慕你呢。”
她说着,还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看起来极尽委屈。
瑾瑜不禁敛眉冷笑,她刚刚倒是看错了,莫仙儿哪里是个善妒的草包,这能屈能伸的性子,一般的蠢女人可是学不来。
赋凌轩听见莫仙儿咳嗽,眸中的郁色顿时淡去几分,皱了皱眉,看着瑾瑜说:“大夫恐怕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水姑娘,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那看似关怀的语气中不漏痕迹的夹杂着几分冷硬,瑾瑜佯装未听出来的样子冲他微微一笑,敛着眸底的寒芒兀自向前走去。
她就嘲讽莫仙儿一句就让他不高兴了,这赋凌轩还真是个痴情种,一个男人若想成就大事,就不该让别人找到他身上的弱点,不过看赋凌轩这样子,恐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瑾瑜住的地方在西厢,院中种着一棵梨树,仲春时节,满树梨花被风吹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染白了满庭青叶。
一红衣女子负手背对着他们站在树下,有几片花瓣落于她发间,清美绝伦。
然而瑾瑜看见她时却是恍然一怔,心底霎时涌出一股怒气。
她以为赋凌轩让人请来的大夫也不过是个乡野老头,没想到竟然会是红歌,若不是这个女人几次三番的蛊惑赋凌轩,原主最终又怎么会死的那么惨!
“红歌姐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莫仙儿轻笑一声,极熟络的走过去挽上了红歌的胳膊。
“无妨,你们来的晚,正好没人搅了我赏花的兴致。”
红歌拍拍她的肩膀,而后缓缓转过身,清淡的眉眼之中聚着一丝冷笑,高深莫测的看了瑾瑜一眼。
“水姑娘,这位是轩为我找的大夫红歌,她医术很高的,若非有她在,我如今只怕还不能下床呢。”
莫仙儿面色不变,看起来与红歌极要好的样子。
瑾瑜淡哂,毫不畏惧的迎上红歌打量的目光。
“想不到赋公子请的大夫竟然如此年轻,红歌姑娘惊为天人,瑾瑜倒是寡闻了。”
红歌微怔片刻,秀美的容颜变了变,深邃的凤目愈发幽深难测。
半晌,她凛眉一笑,薄唇轻启,“这世上出人意料的事情本来就很多,水姑娘孤身一人出来闯荡江湖,想必也见过不少奇人异事,无需妄自菲薄,赋公子既然请我来看病,我们还是先行进屋吧。”
瑾瑜神色微变,不带情绪的慢悠悠道:“劳烦红歌姑娘了。”
她淡淡说着,手掩在袖中难以自制的握紧,从看到红歌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然明白,赋凌轩哪里是关心她身上的伤,不过是想让红歌看看她有没有伤到心脉罢了。
那蛇怪虽是他们安排的,可瑾瑜也着实被伤的不轻,若心脉受损,莫仙儿的病只怕还要再拖下去。
思及此,瑾瑜平静的眸光深处淬出一丝冷笑,转瞬即逝。
进屋之后,红歌仔细为她诊着脉,莫仙儿站在一侧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唯恐瑾瑜的身体出了什么差池以致他们难以顺利拿到她的心,而赋凌轩的面色虽看起来比她镇定许多,可紧握在一起的双拳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红歌轻呼一口气缓缓收回手。
“怎么样?”莫仙儿急切出声,蓦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顿了顿,看着瑾瑜小声道:“我的意思是,水姑娘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第435章 无心人鱼五
红歌背对着瑾瑜,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平静道:“不过是一些皮外伤,休养几日便好。”
瑾瑜明显察觉到屋内的气氛忽然轻松下来,莫仙儿唇角带笑,毫不掩饰的夹着几分期待。
而赋凌轩则舒缓了眉头,看着她说:“既然没有大碍,那水姑娘先歇着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嗯,三位慢走。”
瑾瑜淡笑,佯装疲惫的样子躺在床上没有动。
桑儿垂着头一路将他们送出院子,回来后却没有进屋,而是默不作声的进了厨房熬药。
瑾瑜看着她在窗前一闪而过的身影,波澜未起的眸中闪过一丝兴致,想不到这桑儿还是个会武的,呵,他们这是怕她跑了吗?
莫仙儿住的藏洛阁内此刻安静异常,赋凌轩阴沉着脸坐在凳子上,莫仙儿看了红歌一眼,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轩,如今那水瑾瑜都已经住进来了,只要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绝不会出什么差错,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说呢?”赋凌轩沉目看她,不动声色的推开她的手,淡声道:“仙儿,我不求你在这件事上能帮什么忙,你知我对你的感情如何,只要有一丝一毫能救你的机会,我便是负了天下人也会救你,可你方才表现的未免太刻意了一些。”
“水瑾瑜不是傻子,她看见你与我那般亲密会怎么想,我以后若是想让她顺利爱上我,要费多大心思你想过没有,更何况她与你非亲非故,你那么迫切的询问她的身体如何,你以为她不会怀疑吗。”
莫仙儿霎时愣住,半晌,眸中渐渐氲出一层水雾,看起来很是凄美可怜。
“我我不知道会那样,轩,这副身体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你不明白我过的有多痛苦,每一次我身上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多想拿刀杀了我自己就此了却一生。可是一想到你,我又一次次挺过来了,轩,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