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庸臣(70)+番外

作者: 诗花罗梵/女庚 阅读记录

“荒唐!”我愤愤地甩开她的手,快步出了这片地方。

身后传来董婕妤软绵绵的笑声:

“……哎呀,真是一出好戏。”

……

日子仍然不温不火地过着。

边关传来战报,打消了我之前的疑虑。

仲颜帖木儿并未撕毁合约,是他当年夺娣时遗下的一个兄弟额森,打着他的旗号在边境作起乱来。如此一来闵京倒也有几分尴尬,斩了那个是非不分的探子,当即又领着二十万大军支援了帖木儿。

听闻闵京虽然从未上过战场,却在此行露出了自己惊人的军事天赋,配合着帖木儿的打击,很快将额森的势力打压下去,摧倒了他为数不多的军队。

十月,额森败走鞑靼,暴毙沙河。

十一月,东部鞑靼忽然侵袭瓦剌,连带着五万骑兵攻下河套,占据了北方的一块地域。

临近十二月,闵京没了消息。

朝中群臣皆是惶恐不已,怒斥鞑靼的同时又无可奈何,眼看闵京生死未卜,国不可一日无君,有人建议让年幼的歌白即位。

林照溪淡定地驳回了他们所有的折子。

闵京对他来说,死不死都无关紧要。看他这副成竹在胸的姿态,想必是对此事还留有后手,不过是故意作出忠君的模样罢了。果然,没过多久他就调了一支东北的精英驻兵,从瓦剌腹地默默地绕过去,歼灭鞑靼骑兵三万。

瓦剌和河套暂时安定下来,闵京和身边的亲兵却仍是不知所踪。

我抱着歌白坐在玉阶上,思绪万千。

天上翻滚的云从雪白慢慢变成金红,我的视野也随天色昏暗起来。或许,有了第一次的失去,第二次、第三次也就麻木了。我绝不是个冷情的人,只是泪早就流干了而已。

一只小手摸上了我的脸庞,稚嫩的孩童嗓音在怀里响起来:“舅几……”

我低头一看,歌白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想娘了吗?”我温声问道。歌白摇摇头。

“饿了吗?”歌白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这才惊觉自己足足坐了一个傍晚。我没吃东西,歌白更是没吃东西。

“尚书大人~”

我回头一看,苗恩正站在身后,手里端着一方黑色的托盘,上面盛满了各色洋溢着香气的佳肴。“尚书大人在这里坐了一天,想必定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吧~”苗恩低头看着我,十分慷慨地把托盘摆在玉阶上,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看着他浓妆艳抹的脸,头一回没有想抽他的冲动。

我舀了一勺软糯的米粥,吹凉送到歌白嘴边。歌白嗷呜一声咽下去,心满意足地在我怀里扭了扭。

待到吃完这顿丰盛的饭菜,我拿起帕子惬意地擦擦嘴,这才注意起仍在身边坐着的苗恩来。苗恩托着下巴,两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涂着蔻丹的指甲衬着那白墙似的脸,居然有几分寂寥之感。

“苗公公。”我试探着唤了他一声。见他僵硬地回头,我小声地问:“……如果皇上有个什么意外,你当如何?”

苗恩沉默半晌,朝我冰冷一笑:“去死。”

我打闻言了个寒颤,又听他接着道:“尚书大人呢?”

我思索片刻,答道:“活着。”

他哼了一声,从我怀里抱过歌白,细声细气道:“尚书大人也累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歌白很不情愿地窝在他怀里,朝我挥了挥手。

夜晚我做了个噩梦,梦到闵京浑身浴血,半跪在残损的兵器和死状可怖的尸体间,战甲破碎,奄奄一息。

当他朝我凄然一笑时,我大汗着醒了过来。

……

如果闵京死了,我真的还能若无其事地活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57

……

身边没了灵图和容渊,我突然觉得当官是一件很寂寞的事。

以前那两人在我面前显摆恩爱时我总是酸溜溜的,巴不得他俩离得远一点才好;可如今他们走得如此潇洒如此利落,只留下大惑不解的我一个人哀伤。

唉,我是想这两个臭小子了。没了他们,我这日子怎么过都有点不大对味。

如今朝中,以苗恩为首的东厂众宦官、下属锦衣卫和以林照溪为首的新秀众臣开始了隐隐的对峙,夹在这两者之间的我和儒易总觉得有点憋屈。

苗恩昨日又驳了林照溪自个儿拟的票,扣着公章没给盖。内阁的气氛有些压抑,可林照溪依然不以为意,很悠闲的样子。

苗恩这人,说实话林照溪不得不惮。他不但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甚至还是东厂掌印太监,身兼数职,是毫无疑问的宦官之王;只要他想,抑制皇权简直易如反掌。然而无论如何,他对闵京的忠心天下皆知,想要拉拢他平分江山是决计不可能的。

话说回来,不论林照溪暗地里做了什么,表面上仍是一副忠臣脸,这下倒显得苗恩处处挑刺儿了。他不但挑林照溪的刺儿,还挑我的刺儿。似乎在他看来,我这中庸的态度才是最该受弹劾的。

我平平淡淡地在三个地点周旋,依然过我的日子。

眼看就要过年,城中却仍是一片萧瑟。

皇帝都没了,还喜庆个什么?

闵京不知在鞑靼还是瓦剌,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担忧着担忧着,这日子越过越是糟心。趴在礼部的书案上打了一会儿瞌睡,我睁开惺忪的双眼,指挥眼前那两个才从翰林院里出来的左右侍郎忙着活计,顺便打量了几眼。

哎哎,人虽然憨厚听话,却是不如我家容儿和灵儿生得俊秀可爱。

我坐在书案前发呆。

天天没事干,也没处消遣,难免会想些有的没的。

——灵图欺瞒了容渊什么?董婕妤口中闵京的秘密又是什么?林照溪为何迟迟不下手?闵京现在,又是身处何地?

如果是仲颜帖木儿俘虏了闵京要挟我们,那就危险喽……

想到这里我刚想笑两声,却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看时,手心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

虽然瓦剌向我们俯首称臣,可依仲颜帖木儿的传记来看,他似乎并不是个容易安分的人。

此事本来就疑点多多,首先帖木儿在当初夺娣时对所有兄弟赶尽杀绝,即使有额森落逃也不会再积攒出什么雄厚的兵力,而鞑靼毫无理由助他一臂之力。鞑靼和瓦剌在分立时就颇有些不同,各部之间一向很少有硝烟,如此唐突侵袭瓦剌和河套,根本不像他们的作风。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若将此事全以阴谋论处,如果说额森只是个幌子,仲颜帖木儿是想趁此机会借助天朝兵力拿下鞑靼,再倒打一耙俘虏闵京,向我们换取好处……

身边没了那两个参谋,我一时间心绪不宁,辗转半晌,竟起身去找了苗恩。

苗恩的居处紧挨着养心殿,离那里不过两个回廊和一道帘的距离,服侍、禀事都十分便利。磕磕绊绊地摸索过去时,苗恩似乎在翻一本户部呈上来的蓝皮账册,见到我也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情,只是用一贯的尖细嗓音慢慢道:“哟,尚书大人可真是稀客~”

上一篇:饮沧录 下一篇:攻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