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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沧录(82)

荒岁寒也深知擒王之道,觑准了正在落下的一只已经生出双腿、类似人类的紫蝠冲去,周身寒冰剑气结成杀戮剑域,一路摧枯拉朽地取那紫蝠人而去。

而那紫蝠人也察觉出了荒岁寒的杀机,张口一声啸叫,周围便围来数十只足有三劫之力的妖魔。

所谓剑修越级斩杀乃是常事,何况对上仅仅以力见长的妖魔,更是在浑身修为爆发之下,但凡来犯周身三尺之地,尽皆绞碎。

只要将此紫蝠人枭首,便是那第九储亲来,也可作为战功资本狠狠地羞辱于他!

荒岁寒这么想着,手中太荒剑诀催至极限,又见那紫蝠人修为也仅仅有二劫左右,正欲一剑斩首紫蝠人,却见那紫蝠人身形一阵模糊,口中啸叫声一转,竟然化作人类女子的歌声一般,瞬息侵入荒岁寒心神。

不好!是能扰心的妖魔!

一瞬间仿佛无数纷乱的花白色差在眼前炸开,荒岁寒感到那紫蝠人的歌声如蛇一般从耳中咬入心脏,丛生的魔念冲击剑修意志。

“荒岁寒,莫要再进!快退回!”

他身后的太荒剑修们也十分在意这个太荒剑宗中的天骄,如今见他孤身犯险还中了紫蝠人的惑心之力,不免十分急切。然而他们大多被妖魔纠缠,同辈天骄又与荒岁寒多有龃龉,多半不愿相助,正焦急时,忽然见那紫蝠人停止了对荒岁寒的蛊惑,猛然转头看向身后,发出一声震怒吼声。

而几乎场上有半数妖魔随着这一声吼声转头向黑水瀑布之后飞去。

“那是……紫蝠幼兽?”

黑瀑布忽而分流出一道缝隙,一头紫蝠小兽飞出,与周围妖魔疯狂嗜血的眼睛不同,它的眸中散发着冰冻的血液一样的红芒,它现身同时也发出了如同紫蝠人一样的啸叫声,那些围过来的妖魔顿时陷入困惑,似乎不知是该听哪一方的命令。

显然这紫蝠人与这幼兽是亲子,见幼兽被控制,又惊又怒地扇起巨大的风刃打穿黑色瀑布,露出那瀑布后一个人形。

荒岁寒此时也堪堪从紫蝠人蛊惑中解脱出来,一眼看见那人服制,惊疑不定了起来。

……沉云九重,是储君才有的服制。

这人给人的感觉非常诡异阴森,皮肤苍白,瞳仁暗红,冷冷扫视战场间,似乎是已经笃定了局势,便按上身后一口通身漆黑,带着血色裂纹的细刃长剑。

“两个,多了。”随着他一声落,身形一阵模糊,再出现时,漉血已经悬于紫蝠人头顶。

紫蝠人感到一阵诡异的逼命之危,全力催动蛊惑之力,那蛊惑力道之强大,甚至化作了肉眼可见的波纹,无数刺向神魂的锐刃就这么从四面八方围向袭杀自己之人。

这人死定了!

荒岁寒深知刚刚那紫蝠人爆发的蛊惑之力便是五劫大修也未必能接的下,正想说这人轻敌,却骇然见那紫蝠人的蛊惑落在此人身上如泥牛入海一般,而同时剑已斩下,将那紫蝠人一劈为二,唯剩下一块通透的紫色魔晶,被那人顺手握碎,直接融入体内。

原本还疑惑此人身份,现在见了他手上漉血剑,荒岁寒又怎能不知,挥开周围扶住他之人,厉声道:“你可是那姓慕的第九储君?”

慕清仰甩了甩漉血上的灰烬,反问道:“……你可是,儒尊派遣给我的剑修?”

一储君,一扈从,这般问话,自然让荒岁寒恼怒:“非是剑修,你有何资格驾驭漉血!”

太荒剑宗传承之物,漉血凶剑,此剑传承自太荒剑宗唯一的荣耀,是十数万剑修朝暮渴望的凶剑,可惜万年以来从无人能以驾驭。如今竟让儒尊交予外人,这在荒岁寒看来简直是对太荒剑宗的侮辱。

“既是剑修,怎会中了我这外行人都斩杀得了的妖魔下的蛊惑之术?”

慕清仰淡淡一声,惹得荒岁寒眼中杀机爆闪,还未待他按剑出手,他周围之人便按住他,暗骂他便是找碴也用错了理由,这才补救道:“我等不知是储君驾临,多有冒犯,儒尊令我等听从储君指挥灭除魔祸,不知储君可有筹划?”

那人这么一问本就揣着出其不意的意思,战场瞬息万变,此人刚刚来到战场怎会有所筹划?这样他们便可以此为由夺过挥师大权。

“没有。”

一听他这么一说,那人心中暗喜,表面上却肃然道:“储君本为此役统帅,来迟在先,又毫无准备在后,让我等如何服从?”

慕清仰神色不变,道:“所以你们是不准备听我指挥了?”

“儒尊有令我等不敢不从,只是储君也需得拿出让我等信服的智谋,否则便是违逆上令,我等也绝不会赌上此战胜负!”

慕清仰露出嘲弄神色,他们这话语间已经让他了然儒尊的用意,他慢慢说道:

“我并没有说要接下这个担子,你们听话,我便勉强将你们一用;不听,便是投身妖魔阵营,我自可达到我所想的目的。”

他轻飘飘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同时,所有天荒修士顿时脸色铁青。

他怎么敢在阵前这么说!还是以储君是身份?!难道不怕事后世人诟骂和儒尊降罪?!

便有人骂了起来:“两军之前,竟敢口出变节之言?!此等歹人在储位一天便是侮辱我等人族荣耀,还是自刎在此,我等可保你最后颜面!”

“需要吗?”

慕清仰一招手,身后紫蝠幼兽尖啸一声,群魔一动,果然在紫蝠人死后开始听从这幼兽命令,逐渐向天荒修士这方围过来。

天荒修士顿时面露惊慌之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然完全不顾储君体面。

“你疯了!身为人族却助妖魔行事!你想在无尽天荒中成就千古骂名吗!”

慕清仰眸光越来越深,寒声道:

“儒尊给了我剑是为了让我杀人,然而这剑若扎手,我自可换一把不那么扎手的刀。至于我是不是人我自己都无从判定,但若惹起我的怒火……你们有兴趣看看鬼面是生做什么模样吗?”

随着他话语落下,所有人噤若寒蝉。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那控制妖魔动向的紫蝠幼兽已然完全纳入他的掌控,而随着那天裂中涌出的妖魔渐渐如潮水一般增多,他们相信,至少是在当前这个局面,只要与他有半分交恶的信号,他们便会被这些妖魔疯狂袭击。

所有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在这人的行径面前都成为了笑谈。

“是我等唐突……”天宫之人也不傻,一切自然是以利益为先,便由一位四劫左右的长老带头服软,面带忿恨之色,咬牙道:“还请储君勿要开这等玩笑,既然储君已经控制妖魔,请速速剿灭妖魔,结束此战。”

慕清仰抬头望向天穹,那天裂如同苍穹的伤痕,与天祭国历史上有所记载的天裂不同,这几只勾爪说明了此次天裂非是容易愈合。

他也不急,转身看向身后两道遁光,眉眼微松。

“哥,许久不见了。”

叶求狂也是真心感到久违的欣喜,冲过来狠狠地锤了一下慕清仰的肩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第八宫可有委屈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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