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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沧录(36)

赫铃儿闭上眼沉默了许久,退开一步转过身去:“说到底,还不是我被抛弃了,也许你的故乡有的是娇俏的望夫石。”

叶求狂苦笑了一声摇摇头:“你愿意这么想,也算是个我能接受的理由。”

赫铃儿看着他良久,忽然叹了口气,道:“早知就不该和你这个浪荡子出来……我相信你的能为不会终结在你口中九死一生的故里,九阙天宫,无幽鬼狱乃至九天之上的天神之境,这些地方若是你有生之年不一一踏遍,你便枉称求狂。”

直到赫铃儿的身形消失在眼里,叶求狂忽然露出一个微微带着邪气的笑。

“你给的的目标太高,我不学着苟且偷生,怎对得起你的期待?”

……

“哥,你终于把那个女人甩掉了?”

“怎么能说甩?你都没问过我就答应了天宫的人去天祭国,哥还没挑你的麻烦呢……”

叶求狂也是心塞得恨不得挠穿两堵城墙,他当年拼死拼活把慕清仰从天祭国带出来,若是他修为有成,解决了王印的事,再杀回天祭国还好说,现在慕清仰还算是个半大不大的熊孩子,顺便还带着一个一看就跟苍老师那个死狐狸精一样□□脸的女朋友,怎么看都是要作死的节奏。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天祭国偏居北疆,以天宫的强大也未能染指这个看似弱小的地方?你不在那里长大,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不能只凭天宫之人的只字片语就意气用事——”

慕清仰摆摆手打断他说话,清淡的眼中神色毫无波动:“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你别想了,回去写作业去。”

“哥,我想说——”

“写完作业找你辛勤如园丁的苍老师检查,他会解答你作为年轻人的各方面疑惑。”叶求狂刚一转身,就面对面贴上刚刚那个一直用一种淡淡的鄙视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少女。

越姓少女面无表情道:“首先,苍老师拒绝填鸭式教育。其次,你亲爱的弟弟并没有想要征求你同意的意思。”

越姓少女的目光熟悉得叶求狂都茫然了片刻,回过神来时自己的手已经被画押似的按在了一本书上。

马个鸡这书有点眼熟啊!

一抬头对上慕清仰略含歉意的眼神,叶求狂瞪大了眼:“清仰你——”

“我想知道得更多,才能帮得到你,抱歉,苍桑的‘聆苍转’……我私自带出来了。”

叶求狂的瞳孔瞬间就缩了起来,慕清仰未开蒙前,他也曾见过苍桑用过聆苍转,简直就是阎罗王的人命簿子,尤其是他们这些定下了命约的本该死去的人,一生定死了的运数都烙印在里面。

叶求狂挣扎了一下发现全身功体被聆苍转的诡异力量锁住,崩溃道:“不!清仰你放哥出来,有些少年不宜的画面你真的不能看!”

越姓少女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家长陪同下可以观看。”

“家长在这呢!家长不同意啊!你谁啊!带坏我弟我不准你过门啊!”

“啧,自己不洁身自好生活糜烂怪别人咯?”

“清仰哥讨厌这个妹子,比苍老师还讨厌。”

“呵呵哒。”

反正你也只有原谅过苍老师的脸而已,只是换个人你连脸都不愿意原谅了……

慕清仰转过聆苍转,书脊上的铜头狼兽眼中猩红色一闪,像是,道“好了别吵,转回正题,襄助我们的那位雪姑姑虽然不能尽信,但说的话十分契合我想像中的逻辑。不过纵然如此我还是想核对一下,并不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转述比之亲眼所见总会遗漏很多线索……抱歉了。”

叶求狂犹想挣扎一下:“告诉我你是我从小乖巧听话的亲生弟弟。”

“那你告诉我世上除了我,还有谁有资格要求真相?”慕清仰说这话时,语调十分平缓,并没有因为涉及自己的身世而激动,“我在过去的时候成为了你的负担,或者更成为了我未曾谋面的母亲的催命符,但至少我要知道现在我身边的人为我担负着怎样的危险。”

叶求狂不待反应,一阵无可抵挡的眩晕感袭来,眼前一黑,像是瞬间陷入了深眠。

苍桑从一开始带着些许兴趣的表情转为冷淡,徐徐道:“开一次聆苍转,便会抽干你一次精神力,虽说聆苍转任何形式的能量都吃,但对你来说还是过了。”

“若能借此再揭开你一层迷雾,这笔生意不亏。”

听了这句话,苍桑不怒反笑,“看来诸事缠身,你还没忘了咬着我。”

“我不讳言始终对你保持着最高兴趣。”

“给我一个理性的理由。”

“容我保留一下我未成形的根据可好?你知道人类判断一件事很多时候会被情绪左右。”言 罢,慕清仰按上眉心,另一个不同的层面,仿佛精神世界延伸出无数钢索,一路裹挟着聆苍转另一头的思想,一路冲入一个未知的领域……

“这小子,”苍桑十指交错,抵在下颌上,减却眉目间几分意外之色。“只看过一次对容央的‘溯回’,便学会了……越来越有意思了。”

……

杂沓的脚步声,回环往复的男人的笑声与女人的尖叫。

野兽的腥气与劣酒交融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听觉和嗅觉渐渐明晰,纷繁而来的信息如同穿刺的针线织破了慕清仰脑中因为透支而盘旋不去的黑暗。

他终于睁开眼,入眼陈旧而窄小的石屋让他第一时间推翻了进入叶求狂的思想之前的半数设想。

随后属于这个时期的叶求狂,可以说是四五岁的幼年之时的记忆涌现在脑海中,大概是幼子的记忆都十分零碎,除了几个面孔甚至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哥……那时候也一样,连母亲的面容都不能经常看到吗?

【母亲曾经是天祭国最为尊贵的女人,不过在这样一个视女人如猪狗的国度,所谓‘尊贵’也只能算是价值比较高的货币而已。】

冰冷的石屋外似乎正在有可怜的女人被虐待,但慕清仰并不能做什么,只能听着那惨叫声渐渐低弱下来。

这样的情景每天都在上演。

慕清仰很难抑制住心中的蠢蠢欲动的杀性,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未曾谋面的母亲生活在怎样的一个环境里,又是怀着怎样的痛苦生下了他。

也许自己的存在对母亲来说是一种屈辱的痕迹……

这种想法让他不由得焦躁起来,直到有一天这座如同牢房般的石室打开,一脸麻木的一个妇人扔进来一个狼狈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伤得大致也与第一次见容央差不多,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块好的,整个人陷入一种昏迷的状态。

“中域的女人……大概是潜入时被朔风卷住了……王说中域的女人身上都带有邪咒,杀了会引来恶魔……让她等死就好……”

女子的伤势在不断恶化,皮肤上的伤口似乎没有结痂的迹象,而是不断流血,叶求狂小小的人把她拖上毛毯时地上甚至还拖行出了一片骇人的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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