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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类物种治疗与繁育中心(7)

作者: 水在镜中/苏小玲 阅读记录

但海拉莉亚却在父亲离世后对苏利梅尔解释道:是的,我知道他的生命如最黯淡的流星,如最卑微的尘埃,当他归于大地,不会留下任何声息。像万千人类一样,他知晓命运,但并不为此困扰。他不完美,不崇高,他是万千生灵里最平凡和渺小的。但与他相遇的那一刻,胜过我在树海寂静的千年。

“爱是无法解释的”,苏利梅尔还记得母亲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浅淡温柔的笑容:“我的孩子,不论命运赐予你什么,我希望有些东西能带给你勇气,希望与平和的心,就像你父亲曾带给我的那样。如果没有,试着找到它。”

我一直在寻找。苏利梅尔在心中对母亲的影子说道。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双手和知识创造更好的世界,我希望能培育出治疗地火烧伤的草药,我希望悲剧不再重演,我希望能用绿色的生命覆盖黑暗与荒芜……我希望能为这个世界做一点点有意义的事。所以,我要忍受歧视,孤独,坎坷……

那么,为什么你不愿意帮助一头龙呢?母亲的影子向他提问。

是啊,为什么呢。苏利梅尔轻轻道。因为他在浪费我有限的生命?不,那并不是他的错。我希望帮助更多的生灵,而他也是其中之一啊。

生骨药水中有少量的催眠成分,苏利梅尔再次醒来时,黎明前的一缕光辉正从大钟楼背后透过来。

城市仍在沉睡,但治疗中心是昼夜不眠的。年轻的治疗师穿过幽深的楼梯与重重回廊,找到了阿曼雷亚的房间。

考虑到安全和治疗费用,龙族被安排在了地下室。这里的房间普遍十分狭小昏暗,墙上刻满了各种防护和禁锢符文,据说在古早时期,是用来关押囚犯的监狱。

龙族四肢大张被锁在床上,身上依旧只有那一条破烂的短裤,乱发把整张面孔都挡住了。在打开房门的时候,苏利梅尔看见他突然睁开眼睛,金色的竖瞳闪动了一下。在那个瞬间,苏利梅尔感觉自己全身的温度都被抽走了。

那是恐惧感。深重到令人窒息,比他年幼时第一次凝视冥河之渊更为强烈。

然而这恐惧感一闪而逝。

苏利梅尔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有两种直觉在他心中尖叫。一种告诉他快离开,另一种却让他控制不住去接近。

前一种是危险,后一种……则是龙族的痛苦。

他按捺下混乱的思绪,尽可能地露出一个微笑,向床上的龙族轻轻扬了扬手中的药箱:“阿曼雷亚先生,您今天感觉好些了么?”

龙族声音低沉,有一点不平稳:“不。他们告诉我,治疗师不能中途更换……房间很不舒服。”

不管保持怎样的形态,龙都喜欢宽敞而通风良好的空间,这是他们的天性。

苏利梅尔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我很抱歉。那么……我这就去和护士站沟通……”

“不必。”龙冷冷道。

也许是阿曼雷亚的声音太过好听,苏利梅尔的尖耳朵有些发热,他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就先……先开始治疗……”

龙闭上了眼睛。

苏利梅尔小心翼翼地褪去他身上仅有的遮挡,那个东西直直和他打了个照面。相比于第一次的忙乱,这一次他沉稳了许多,也就……观察到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阿曼雷亚那里的比例和他身材相当,形状尺寸都十分完美,也并不因为这种特殊的情况而显得狰狞丑陋。其实不光是那里,他的人形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十分完美。龙可以在一定程度内随意改变自己的形态,但它们毕竟是龙,化形时总有些地方会与它们模仿的对象有所出入。龙化形后的瑕疵越少,证明它的力量越强。

事实上,这位龙族的力量恐怕超过了治疗中心苏利梅尔见过的所有龙。

那个疑惑再次出现了。他的种属究竟是什么?

年轻的半精灵向龙伸出手,将他的头发理向两边。然后陷入了石化。

那是张一见之下便难以忘怀的脸:它实在太过英俊了。火把的影子在灰暗的小房间中摇曳,那张面孔似乎成为了另一个光源。

恐怕只有精灵先祖雕像才能与之比肩。

龙睁开眼睛,傲慢地抬了抬下巴:“不开始么?”

半精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帮他服下一大瓶安定剂,然后戴上白手套,再次小心翼翼将双手覆了上去。

阿曼雷亚很轻地颤抖了一下,空气里的呼吸声消失了。

尽管是出于治疗的目的,但这种感觉还是十分违和。苏利梅尔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很好地理解薇薇安女士的教诲了。他努力压下了心中的那点怪异,回忆一些治疗要点,尽可能娴熟而温柔地对待他的病人。

然而这一次似乎有点不顺利。床上的龙僵硬成了一座雕像,而治疗师的努力迟迟不见效果。时间越久,境况也就越危险。冷汗顺着半精灵的脸颊流了下来。

镣铐上的符文危险地闪烁了起来,苏利梅尔惊慌地抬起头,迎来的是一个足以让他的肋骨再次断掉的拥抱。

阿曼雷亚喘息着,有力的大手包裹住治疗师的手,带着他动了起来。他的另一只手臂将半精灵紧紧地束缚住了,形成了一个交颈拥抱的姿势。

苏利梅尔心脏狂跳,他的背后,那只拥抱着他的手正缓慢而充满力度地游移着。龙炽热的呼吸落在半精灵颈间的肌肤上,烫得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阿曼雷亚的喘息声渐渐变得混乱,他在他脖颈处用力蹭动,深嗅……湿热终于沾染了治疗师的指尖。

龙在发泄后就躺了回去,他呼吸平稳,沉默而安静,好像房间里一向如此,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苏利梅尔站在那里,心头涌上了巨大的不知所措。这是常规治疗,他对自己说,一个很多前辈们都用过的方案,这没什么。

那一天他精神恍惚地离开了阿曼雷亚的房间,也就没有注意到,背后龙族深沉难言的目光。

“你是治疗师又不是……不是流莺什么的……”弗兰多愤怒地挥动着咖啡勺,他是苏利梅尔的朋友,一个有着棕色卷发的年轻巫师,目前在治疗中心从事药剂师的工作。

“但这个治疗方案是我先提出来的。”半精灵望着咖啡发呆。因为春季的缘故,治疗中心餐厅的咖啡师最近喜欢用龙做拉花图案。

有时候简单的治疗与亲密行为之间的界限太模糊了。而动物科的治疗师们常常要面对这类尴尬的局面。半精灵叹了一口气。真希望春天能快点过去,他忧郁地想着,多想早点到植物科的温室里工作啊。

但想到阿曼雷亚,半精灵又叹了一口气。阿曼雷亚没有钱支付治疗费用。而涅瓦没有遵守他对日报记者的承诺,龙已经离开了治疗中心,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包括他的治疗师,苏利梅尔。

“他的忍耐力很强,春天也很快就会过去。”这是涅瓦给出的理由。“而且他的治疗形式太特殊了,耽误了我们太多时间。瞧瞧,从他来了之后,你接诊了多少位龙族?我们有许多更重要的工作,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他这么……这么个家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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