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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绵低下头,看到的却是那条熟悉又陌生的红线,血一样的颜色,一头牵着他的手指,而另一头——圈在季辞川的手指上。

形成一条血红的、断不掉的姻缘线。

宋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露出那张被眼泪浸满崩溃的脸,鼻尖和眼角都挂着泪,脸颊通红,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额头被季辞川点过的位置又一次开始发烫、发热,最后留下印记,在宋绵的眉心留下一颗血红的痣。

宋绵听不到别的声音,他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像掉进无边黑暗之中,又一次掉进了上次在道馆听到的吟诵声。

只是这一次,宋绵终于听清了当时的声音。

“一纸婚书……”

“生生世世。”

他在不知情的时候,早就被季辞川骗得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结下了这份一人一鬼、不知后果的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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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会详细写一下季,很复杂吧,他现在真的蛮复杂的。

第22章

房间里只开了盏昏暗的壁灯,床单凌乱地堆在一起。

宋绵蜷缩着身体,腰背被紧扣着,被身后的人紧紧地拽在在怀里。冰凉的体温让宋绵睡得一点也不安稳,频频做着噩梦惊醒。

他这段时间越来越虚弱,身体并不疼痛,但是机能却不停下降着,跑几步路就喘得不行。

宋绵清瘦的手背上能看到青色的凸起血管,隐忍地扯着床单,双腿也万分难熬地绞在床单上。

他的额头冒出密密的汗,最后还是无法忍受,伸手推了把身后的季辞川:“我……难受。”

季辞川却明知故问着道:“哪里难受?”

宋绵的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耳尖却红透了。他张口又闭口,最后只小声地说:“我要尿尿……”

他被季辞川抱起来,走进了厕所里。宋绵倚靠在季辞川身上,连裤子都不熟自己脱的。

宋绵感觉腹腔里的水都已经开始晃荡,尖锐地挤压着神经,却怎么都出不了,让他崩溃又难受。

生理性上的折磨感他的眼睫又止不住地颤出泪来,忍无可忍地不停喊着身后人的名字:“季辞川……季辞川!”

“知道了。”

季辞川为难得叹了口气,像是帮住小孩把尿一样,帮助宋绵:“尿吧。”

他说出这句话,宋绵才浑身一松弛。他憋了很久,激烈的水声在耳边不停回荡,羞耻得他睁不开眼睛。

季辞川又耐心地用纸巾帮他擦干净,重新帮他穿上裤子,把他抱起来。

宋绵的脸一直埋在他的怀里,他疲倦地睁开眼,问道:“季辞川,你想要什么?”

季辞川却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我只是出个轨而已……我只是背叛了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死?!”

宋绵他感觉到快疯了,或者说他可能已经疯了,他恨极了季辞川,恨极了季辞川的冷静自持,恨极了季辞川骗他的所有一切。

“你要什么?!你要我的命?还是要我去陪你一起去死?!都可以……都可以!!反正别再这样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了!!!

季辞川忽然打断他,怜悯地看着他,:“你是人类,我是阴魂,你这样被我缠着,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宋绵蓦地一愣,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最近那么疲倦,原来他要死了。

“你以为我现在还怕死吗?”

他恶毒地盯着季辞川,不着余地地宣示着自己的厌恶:“只是和你一起死,有点恶心。”

季辞川有一瞬间的失控,他的手用力地掐在宋绵的脖子上,看着他因为缺氧逐渐变得发白。

他突然觉得,这样亲手杀了宋绵也很不错。

让他的温度一点点流逝在自己的手中,让他亲手死在自己的手里。

季辞川却又忽地松了手,狰狞扭曲的脸逐渐恢复了遍平静,他现在还不想宋绵死。

“我要什么?”

季辞川重复了遍问题,蛇一样冰凉的气息紧紧缠着宋绵:“我现在告诉你我要什么。”

“我要你的生死由我而定,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我要你做个在床上只会对我哭、对我笑的烂货。”

“没关系。”宋绵侧着脸,骤然吸进喉管的空气让他不停地咳嗽着,“也只是这一世。”

季辞川却盯着他,用目光把未说完的话说完。

——我还要你的生生世世。

*

春去秋来,时间一轮轮流转,又过去了四年,宋绵死了。

他离开的时候跟季辞川出车祸死去时同样大,甚至同月同日。

紧闭着的房门被人用钥匙打开,季母牵着季茗走了进去,小女孩长大许多,蹦蹦跳跳着,黑色的裙子在他身上像是个鲜艳的花苞。

进门的柜子上,是季辞川和宋绵的一张合照。

两人脑袋挨得很近,嘴角都挂着笑,红白相间喜庆万分的结婚照现在却调成阴暗的黑白色,做成了遗照。

季茗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兴奋地道:“是哥哥和叔叔!”

她又回过头环顾了圈房间四周,失望又有些难过地道:“我现在看不见叔叔了。”

季母的容颜好像没有变过,她穿着当年季辞川葬礼上的黑裙,轻轻推了季茗的肩膀:“去做叔叔让你做的事情。”

季茗乖乖巧巧地“噢”了一声。

她长高了,不用垫起脚就够得到桌子上摆放着的两盒骨灰。

季茗小心地把两盒骨灰打开,又拿出一个更大的骨灰盒,把两人的骨灰混在了一起。

颜色相近的灰白骨灰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更像是谁把谁吃了。

季母一言不发地站在身后,静静地同遗照上的季辞川对视着。

季家女有天生阴阳眼,可视万物。

在灵堂之前,她也见过季辞川的鬼魂,当时的季辞川很虚弱,车祸的伤口贯穿着他的胸口,碗大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随时随地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她问季辞川:“放弃转世轮回,生生世世做孤魂野鬼,又或者是做天生短命的残魂,你不后悔?”

“不后悔。”

季辞川眼里的怨恨却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身上黑色的鬼气不停翻腾着,脸上的表情狰狞又恐怖,失去所有仪态嘶吼着道:

“如果我不甘心,我凭什么要放过他?!我要剁掉切碎他和男人接触过的每一寸皮肤,我要杀了他的奸夫,我要他不爱我但也只能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

爱之深,恨之切,爱会把恨放大数十万倍。

过分在意一个人时,两种极端情绪同时降临,恨爱有天平。世俗之人总是如此,对自己付出的真心有所计较,季辞川也免不如了俗。

爱大于恨时,爱到愿意掏心掏肺,恨大于爱时,加倍反噬着,恨不得将人挫骨扬灰。

“我要他畏我、恨我、但又只能倚靠我!!”

季母安静地看着季辞川,那是她的孩子,她最了解。

季辞川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长情、却又对自己所有物占有欲强到偏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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