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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324)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活该。

崔氏心里虽然这样想,可这好歹是她张罗,气氛这么僵也不太好,张口正欲说话。却闻长亭紧跟着轻声开了口,话说得很婉和,语调也放得很轻。可话里的意思却叫人臊红了脸。

“表妹既然唤我一声表嫂,我确实也担了。大伯母素日吃斋念佛,对你的管教确实有些疏忽,如今我既然担了这么一声表嫂,徒劳年岁、辈分也比你长一些,我便托大来教导三两句。”长亭看着石宛,这并非石宛第一次拿陆绰来戳她心窝子了,是人都会痛,她痛了原想姑娘一往情深也可怜便忍了,可一而再再而三,若再忍便是怂了。

长亭这话明明白白指着石宛鼻子骂,好,你没家教,你没爹娘教,那我来教你。

石宛微不可见地往身后缩了缩,缩到半道又觉着缩下去有些怂,便挺了挺身子坐了出来,张口带着哭腔开辩,“表嫂,您教导阿宛怎么都行,可您怎么能指摘母亲呢?母亲好歹是您长辈!您可不能仗着陆家的声势欺负人呢!”

蠢货!

被人当了枪使,还浑然不自知!

“我只问你一句,你记得给我的父亲抄经,那你记得给自己早逝的父亲抄经了吗?”

长亭一句话却叫石宛后话全都哽在了喉头,石宛眼睛里氤氲泪光,几度要哭出声来,石宛瞟了一眼庾三娘子,却见庾三娘子将头一偏装作没瞅见,石宛手攥成一个拳头,“我...我也抄了的!我是先抄的先父的,再给陆公抄的经!”

可惜中间停顿的那半晌出卖了她。

有的时候,被人拿话一梗住,愣住之后就失了气场也没了可信度。

长亭轻声笑了笑,“是抄了还是没抄,表妹自己心里清楚。”长亭顿了顿,“已故的大伯父也很清楚,只有我们这些外人不清楚,便随你怎么说。”

石宛一张脸涨得绛红,嗫嚅嘴唇半晌却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崔氏沉默了许久了,待石宛丑出得差不多了,崔氏笑着给长亭递了盏茶盅过去,“阿娇你也莫气,小姑娘不懂事便慢慢教,咱们本就是一家人,谁多说一句都不算累赘,你不也是围着阿宛好吗?”崔氏一句话率先表明了态度——一句“不懂事”就靠着长亭在站了,再道,“阿宛有孝心也心思细,可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姑娘不晓得很多事儿,这抄经是能胡乱抄的吗?陆公为人风光霁月,是当今英杰,小姑娘听了许多陆公风姿绰约故事也是有的,可一无亲二无故,也非同姓,你给陆公抄经便有点站不住脚了。”

马车“踏踏”朝前走,长亭是想杀鸡儆猴来着,崔氏这样温温柔柔几句话将事儿定性便往小了在定。

这可不行。

“嫂嫂是心好,是我冲了。”长亭笑着不着痕迹地截断崔氏后话,环视一周看着这内厢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抿唇笑言,“是我一听父亲的事儿便急慌了,父母如天,孝字当头,由不得我不慌的。如今咱们正赶着路,谁再提起当初父亲遭遇的恶事便是犯了忌讳呢——触景还生情呢,旧事重提,咱们做女人口舌都不安分点儿叫男人带兵怎么带?岂不人心惶惶,正好趁了那起子乱臣贼子的心意吗?”

长亭言语虽轻,气势却很足。

长亭目光在庾三娘子身上停了很久,声音压得更低了,“有的人想把局面搅浑,不知要做什么勾当,这些人趁早把心思收起来——刺史大人的马鞭也不是没沾过人血!”

上一个沾的,还是他亲儿子的血。

庾三娘子抖了抖,将头再偏了一偏。

崔氏看着长亭借机将此事上升到这个高度,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本想大约放过狠话后这事儿也算了了,谁知长亭一起身,唤了声,“停车。”再搭着丫鬟的手风姿佳容地埋首撩帘欲离,丝毫不给车厢内诸人留面子,长亭脚下一停,侧过身去斜睨石宛,“大姑娘往后谨言慎行些,遇着我还算幸运,若遇着脾气再暴点儿的,一巴掌便给你抽了过来——若任谁的经书都能承到我父亲的案前,那这世道才当真乱了。”

石宛终是没忍住了,埋头嘤嘤哭了出来。

崔氏也不劝了,眼看长亭下车离开,不到半天,此事便传遍了女人家的口耳中,出乎意料的是,庾氏出面罚了石宛禁足三月,生生又将石宛的面子下了下来。

第两百九四章 闹事(上)

第两百九五章

这场风波传遍了,有人指摘长亭欺人太甚,也有人瞧不上石宛当着别人戳痛点的小人行径,左右说长亭不好的大多都不敢在长亭跟前嚼舌头,长亭也就当不知道,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下头的丫鬟们都在一处车厢里休息用饭,这个说一句那个套一句,话儿就透出来了。满秀出了名的脾性大,白春出了名的精明,又是长亭身边数一数二的大丫鬟,谁也不敢在这两跟前说三道四。

故而珊瑚埋头撩帘入内,一进车厢就跪坐下来,开口带哭腔,“姑娘...”

白春“咳”了一声,珊瑚哭着不着痕迹地改了称谓,神情自然得好像刚才叫姑娘的不是她,“夫人...奴被人揍了!”

长亭正喝茶,茶汤呛到喉咙里头,再一抬头...揍个屁啊!脸上连块皮儿都没掉,嗯,衣裳摆角看着是有点脏的,可感觉拍一拍就干净了,再看看珊瑚,房里这几个丫头吃得好,睡得好,又不用整天担惊受怕的,每个人都长得,不说五大三粗,反正都算是丫鬟里头身子骨比较结实的了,谁能揍她呀!谁揍得赢她啊!

“谁揍你了?”长亭放下茶盅,叫碧玉把她带起来,笑道,“瞧这小可怜见儿的,被揍得脸都肿了。”

“姑娘,我只是近来吃胖了点儿而已...”珊瑚一个激灵,嘴一瘪,“您能不能用点心,认点真啊!这打狗都还得看主人,我被揍了,下的是您的面子!”

长亭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被单方面殴打都还不定呢。

“所以我问你,谁揍的你啊...”长亭声音拖长。

珊瑚胸脯一挺,含血愤天,“大太太房里的杜鹃!她嚼舌头说您没教养,说话不中听,只懂叫旁人替您出头!我就抽了那小蹄子两巴掌,还踹了她好几脚,旁人也不敢来拉,有个不知道是哪房的丫头就光拉着我,您瞅瞅,我手腕子都被那小蹄子拍肿了呢!”

哦,原来是石大太太房里的丫头。

石宛她娘吧,深居简出,头一回跟她交锋还是在新婚之日,之后她就没咋出现过了,这回终也是忍不了了,也是老娘在吃斋念佛,闺女掀风气浪,也是够讽刺的,到底也要为闺女把名声争回来。

长亭敛眸看了珊瑚手腕上的那团,不对,那缕,也不对那一点红色,实在是不知心中是何言语。

姑娘诶,你刚才说漏嘴了诶!

你都打了人家两巴掌还踹了人家好几脚了,您手腕子上这点伤实在是...拿不出手啊...要比伤痕的话,咱是输得亵裤都不剩啊。

“请郎中过来看看,这么大团伤,姑娘都还没嫁人呢!往后要是留了疤怎么办!”长亭睁眼说瞎话,“去请郎中!请张郎中,就说我房里的姑娘都快遭人打死了!满秀你去找崔氏,直接问问她,该怎么办?要是她管不了,我们可就先帮石大夫人教女之后再教仆了哦!她晓得我是个不怕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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