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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319)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不过是小姑娘的小打小闹罢了,为着不乐意的婚事拼一拼,却如蜉蝣撼木,拼尽全力却分毫无用。

长亭以为这事儿就算结束了,庾氏也如此以为,所有人的这么认为——不过是妯娌间女人家相互的争斗倾轧罢了,这哪家深宅大院里没出过这么几桩事儿啊,出了才是正常,不出才是不正常,众家夫人皆心有戚戚焉,一方面觉得崔家真是会教养姑娘,一方面揪着自家姑娘的耳朵耳提面命,“学谁都别学那位庾家三姑娘,她以为她在跟谁较劲置气呢?肉没吃着,反倒惹了一身臊,得不偿失的哟!”

每个人都以为结束了,奈何时光通常会予那个最无以为然的人迎头一击,以证世事无常。

来人这样多,许多人家得脸的管事和叔伯留了个两三天就启程回城去了,来了正主的要么是与石家关系亲厚,比如陆家,要么是这桩亲事与之休戚相关,比如庾家和崔家,要么就是想趁机和石家拉拉关系,比如,那就有很多了,举不完的例子。

这些个来了正主的人家,论他好与坏,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在石猛看来都是一份心意,全都得以最高规格相待的。故而蒙拓鞍前马后地伺候了两天,这些个人家也开始借这个时机自个儿活动开来了,比如...庾家现今可算是放过了长亭,转而围攻崔家...毕竟长亭家的陆长英都已经成亲成了许久了,而崔家这位郎君不仅没成亲连个定亲的都没得,此时不出击就不是庾家的风格了。

阿弥陀佛,长亭看着崔家被庾家不知是大舅母还是二舅母的那位妇人围着问问题就显得心有余悸。

天知道她前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庾家的战斗力简直惊人!

“耗子都灭绝了,可能庾氏都还在。”陆长英如此评价庾家,镜园高风远亮,处处采光都极好,透过厚牛皮纸糊成的窗棂,陆长英远远可见参天的古树与古树下种着的芍药花,这些时日蒙拓陪着陆长英将镜园是里里外外逛完了的,陆长英对长亭的生存条件很满意连带着对蒙拓这个并不是很喜欢的妹夫也和颜悦色起来,哦,当然陆长英评论庾氏的时候,蒙拓肯定是不在场的。

长亭笑起来,“哥哥,你别以为这样的人家好做。其实细想想庾氏是有大智慧的,当初士族谁也不乐意搭理寒门庶族的时候,他庾氏就将一个女儿嫁给了石猛,一个女儿嫁给了胡人,一个女儿嫁给了淮东的一个新兴的家族,三中一,当初谁能料到最后是石家进驻建康城?而当时唾弃的士族们,如今又有几个存活了下来?”

陆家在风雨飘摇中依靠真定大长公主的杀伐决断、长亭的顾全大局以及陆长英展示出的强大谋略势力,如果任一缺一,整个陆家因陆绰身死耗掉的元气恐怕在十年内都无法恢复。

陆家尚算幸运,现今群雄并起,已有许多城池中的小士族或举家倾覆,或化整为零,都已经暂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甚至陈家...不也靠了符稽?

陆长英闻言缓了一缓,隔了半晌方点点头喟叹道,“今时不同往日了。”窗棂外忽闻小姑娘的嬉笑声,是石宣和阿宁两个小姑娘凑在一块儿玩闹,哦,还有大姑娘玉娘跟着一块儿翻花,“早点把阿宁的亲事定下来吧。”

长亭一愣,下意识,“阿宁还小呢。”

陆长英敛眉抿唇笑了笑,整个人眉眼都舒展开了,当初的如画少年如今长成了风度绰约的成年男人,五官眉眼还是很好看,唯一不同的大抵就是身上多了藏都藏不住的儒雅之意与震慑之力,“不小了,阿宁日日与符瞿玩在一处,我怕她往后...”陆长英一顿,手指一蜷,指节分明,“我怕她以后陷进去,拔不出来,会哭。”

第两百八八章 端倪(中)

第两百八八章

长亭手上一软再一抖,扶在指腹上极为端庄的茶盅“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新入镜园的小丫鬟双喜隔着屏风惊了惊,转头就想进来打扫干净了,白春赶忙手上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快步拐过屏风将双喜带出门去。陆长英眼看内厢这么行云流水一番动作,不禁身形向后一靠,神容轻松笑言道,“嫁了人,当了主母就是不一样了,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有了长进。”陆长英眼神朝长亭身后的满秀一瞥,“只有满秀姑娘仍旧我自岿然不动,任凭东西南风。”满秀立马朝后缩了缩,欲哭无泪,她站得那么远也能中招啊...

长亭摆摆手,示意陆长英先别说话,她还没从愣神中缓过来。

符...瞿...?

那个比阿宁还要小些,瘦弱得跟个小鸡仔似的,前天潢贵胄,现乡野表亲的哀帝符瞿?

长亭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又觉得好像是自己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白菜被猪给拱了,长亭声音发颤,“这...这怎么可能呢?阿宁才多大点儿?符瞿才多大点儿?符瞿比阿宁小几岁来着...”

“不到三岁。”陆长英语声平静地接话,“你嫂嫂最先发觉,小儿女走得太近就容易引起误会。大长公主的意思是这也并没什么不好,就当符瞿入赘陆家,给我当帮手也成,就让阿宁和符瞿慢慢来,能走到一块儿皆大欢喜,走不到一块儿再另寻良缘。”

长亭跟着点点头,她也觉得真定大长公主说得太对了。这样阿宁就能一辈子在陆家的庇护下安安稳稳地养尊处优,如她所愿既不需要应付难缠的妯娌也不需要顾忌有理没理都占了三分道理的婆母,陆家也不缺个小姑娘才能功成名就,光宗耀祖的呀。

陆长英看着长亭点头,都快绝望了。

女人和男人的思维不一样,真定大长公主如此睿智的女人竟然也觉得让长宁嫁给符瞿不错,长亭竟然也觉得靠谱?女人看一桩亲事好不好常常是从嫁过去能不能过好入手,乡野人家讲究个吃饭穿衣,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就要讲究过得憋屈不憋屈,体面不体面。男人看婚事,多从对方男人是否足够上进,是否能给女人好日子过,而符瞿很明显两样都不符合,他那副破败的身子还想上进?算了吧,先把命保住吧。

陆长英顿了顿,轻声道,“阿娇,太医断定符瞿活不过十岁。张郎中妙手回春把符瞿保过了,可病怏怏的身子骨,难道你要阿宁嫁过去天天给他熬药吗?”

长亭脸色一变,这桩婚事不行,符瞿的身子骨是个大毛病,虽说现在是平定了,可之后呢?十岁是一道坎,三十岁又是一道坎,难道要他们家小长宁到了三十岁的时候还得要么守寡要么再嫁吗?阿弥陀佛,是,长亭和符瞿也很熟悉,将他当成命途多舛的小弟弟看待,可当符瞿和长宁搁在一块儿的时候,长亭下意识无条件地站在长宁的角度想问题,这就是亲疏远近。

陆长英这种人当说客,太可怕。

窗棂外小长宁跟石宣笑笑闹闹充满生气,长亭手攥紧了又攥紧,问陆长英,“阿宁和符瞿可...”陆长英轻轻摇头,“我一个男人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事情,你嫂嫂同我说的,我便留意了一下——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又是表亲,两人确实很亲密,大长公主也不避讳,我是怕就算现在两个人懵懵懂懂的,往后大了总会懂,到时候我坚决不同意,阿宁恐怕要恨我,也怕阿宁遇人不淑,悲剧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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