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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214)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大概是东窗事发了吧!

流言是她放出去的没错!

可那是流言吗?

她不过是在与小丫鬟玩笑的时候小声说了两句“今儿个一早服侍大郎君起身,大郎君连束带都忘了捆,我问他是要镶边翡翠玉玦的那枚还是素绢的那枚,大郎君竟叫我自己个儿定,我是什么样的人物呀,哪里就知道哪个好看的了?”,再不是就是,“大郎君睡不惯软枕,一睡软枕便缺觉,一宿一宿地合不了眼。”,这些可是流言?这些都不是!

她才是陆长英最亲近的人!

她只不过将话减缩了一些,将事儿少说了一些,让那些小丫鬟以为她已经爬上了陆长英的床了而已!

这也是她应得的!

只要她熬得住,她一定可以。没有郎君身边是空着的,陆长英已经二十一了,他连婚事都还没说,他身边应该有女人,而她才是最合适的最最合陆长英心意的人选啊!

她亦明白陆长英的底线在哪里。

陆长英不会杀了她的,只要陆长英不会杀她,迫于流言,陆长英都会纳了她,否则便是始乱终弃!陆家嫡长子,陆家唯一的继承人,陆家的家主连一个女人都要始乱终弃,他没有担当,不重情义,他还可以做出什么样的大事好事来!?

百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泪花浮上眼眶,叫她看上去盈盈可怜。

“大郎君…旁人胡乱猜测,又干奴婢何事?奴婢精心服侍伺候您,奴婢与您一同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日子,您救过奴婢的命,奴婢此生最感念的人便是您。您只告诉奴婢,奴婢做错了什么…”百雀紧抿嘴唇,说得肝肠寸断,“您别不说话啊,您一不说话,奴婢…奴婢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灯下佳人涕泗横流,腰肢靠在腿上,像极了一只经受风霜之后的迎春。

长亭面容垮得越来越厉害,百雀一直在嘤嘤地哭,隔了许久,长亭方开了口,“百雀,陆家将你牵连至生死濒临的境地,是陆家对你不住。可你扪心自问,无论是我,还是阿兄,对你好不好?”

好,若好,还叫她奉人茶水?若好,还叫她跪在这里!?

若当真要对她好,便抬了她,让她当陆长英的姨娘!

陆长英身边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啊!

百雀埋下声儿来嘤嘤哭泣,掩眸低泣,“自是好的…大郎君对奴好极了…份例待遇都是头一分儿的,往日都将奴带在身边,宴客也带着奴,什么都带着奴,奴心里都念着的…”

所以…陆长英一定也是对她有心思的。

是迫于门第也好,是情浅人不知也好,她都很确定陆长英对她如此照拂,绝非无意!

聪明人是什么?

是有机会便拽着往上爬!

她马上就可以借此改变命运了。她老子娘是奴才,她是奴才,她不要她的儿女也是奴才!也要听人使唤!

“那你为何要害哥哥?”长亭一下子声音凉薄下来,“陆家不欠你的,哥哥更不欠你!百雀,我不是瞎子更非聋子,你在我跟前作的相,在我看来极为可笑。旁人无论说什么闲话,我都管不了,但我只认定一条,论你做出什么事来,陆家的门楣你都进来不了!你要让哥哥担上始乱终弃的名声,我绝对不准!旁人说起来,便是说我陆长亭手伸得长,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旧仆进到自家哥哥的房里去。”

长亭话音冷极了,“你应当晓得,我一向不在乎名声的。”

百雀当然明白陆长亭对长英的意义和影响!

百雀心下大急,满面泪水,“奴运道一向不好,托生得不好,姓得不好,为人仆从端茶送水,这些奴都认了。奴不过无心之言,竟叫旁人以为奴与大郎君这般谪仙般的人物有何瓜葛,是奴的错处。女儿家顶要紧的是什么?自是像水一样的清白名声。如今因奴自个儿的错失,叫奴的清白名誉都没了,奴也认了。只希望大姑娘念在主仆情谊上,赐奴一根白绫!奴既不能清清白白地活,只好清清白白地死了,方才全了大郎君与奴那段艰辛日子的回忆罢!”

要么纳了她,要么杀了她。

百雀笃定,陆长英不可能狠得下心要了她的性命!

长亭张口欲言,陆长英的音量不显,陡然出声。

“赐碗药汤吧。白绫死相太难看,药汤死得快,好歹还能留个全尸。”

第一百七五章 除服(中)

陆长英声线清朗,说话间如风过碧波,向来叫人如沐春风。

长亭却从来不晓得,陆长英让人去死时,声音也能舒缓得让人如沐春风。

陆长英双手交执,单臂倚靠于椅凳之上,长衫拂袖愈发有浊世公子之风,陆长英眼眸向下一瞥,“平生里,我最厌恶谁来胁迫我。你想要什么,明明白白说,你要的我应不应再另说,可这并没有伤到主仆情分。可你现在不给自己留退路,同样不给我留退路,这便叫我极其嫌恶了。”

百雀俯身在地,肩头打颤,后背的汗水几乎打湿了亵衣,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长英缓缓站起来,帮幼妹长亭拂了把落在耳后的散发,再言,“百雀,我先念你无辜被拖累,尽力救你,再念你与我生死情谊,尽力护你,最后念你蠢,留你一命。你这样的姑娘嫁到哪家去,恐怕哪家都不得安生。你也不用嫁人了,剃了头在稠山上做姑子吧,暮鼓晨钟,修禅静心。”

陆长英一锤定音,忽而想到,“这个令是我下的,和长亭一点干系都没有。若哪个奴仆敢私下议论,轻则逐出陆家,重则乱棍打死。”

百雀身下一瘫,当即瞠目结舌。

她脸上的泪来不及擦干净,撕心裂肺地带了哭腔,“大郎君,奴是真心爱慕着您啊!”

“你是真心爱慕着我,还是真心爱慕着煊赫权势?”陆长英声音极冷静。

“您!您!”百雀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匍匐在地向前一蹬,“是您!奴真心爱慕着的是您!您风姿绰约且出身高贵!您救过奴的性命!奴真心爱慕着您!奴真心爱慕着您!可您一直未曾有纳奴进房的打算,奴已经二十了。马上就要出府了,难道您要奴嫁给那些不知所谓的男人吗!您知道陈妪找的都是什么人家吗?!贩布匹的…做营生的…乡绅…陆家家将…奴耽误不起了!奴没想算计谁,奴本来就是大郎君的人…奴真的没想算计谁…”

百雀到最后仰面哭泣,弱如扶柳,声如莺啼,“大郎君,这些个都是奴的无奈之举啊。若奴不这么做…奴便不知落到何处去了…”

她自己给自己挣个前程有错吗?

大家伙都死了。只她一个人活着,她是个有福气的人,她一定能得偿所愿的…至少大郎君还乐意与她说话。只要乐意与她说话,她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百雀泪眼迷蒙中小觑长亭神色,这位天之骄女面无表情地看向别处,陆长亭以为这是一出闹剧吗?还是在她眼里。她努力地攀努力地求努力地活着,只是一出闹剧?陆长亭究竟懂什么?陆绰尚在时。她有这个本事傲!如今她老子都死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傲气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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