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娇(199)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亲密得叫她无法自拔!

长亭靠在门扉上,从上到下抹了一把脸,人生第一次觉得“放下”两个字也忒难写了点儿,导致她睡得都不甚安稳,一直辗转反侧却脑海像浮在云端一直落不到实处。

这厢是睡得迷迷糊糊,那厢却是压根没睡。

光德堂外院种着一棵百年的柏树,树干老粗,三个大男人伸直手臂去抱都抱不拢,树影下有两人影,岳番嘴里头叼着狗尾巴草靠着树干站得没个正形儿,手朝前一薅,正好薅着个站得笔直笔直的男人。

“嘿!”岳番闷声闷气地招呼,“你大半夜不睡,把我也捞起来作甚啊?你现今心气儿躁?那去给陆公烧炷香去啊,往常你不都这么干吗?”

前面那人目光往后一回,半边侧脸照在月光里,隔了半晌才把头回过来,语气凝重,“夜深了,灵堂不开。”

岳番怔了片刻,哧一笑,认命道,“算了,你说罢,我听。”

蒙拓“嗯”了声儿。

岳番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他岳番摸着良心对天发誓,绝对有半个时辰,蒙拓啥话没说,啥屁没放!他嘴里头的狗尾巴的根儿都快嚼烂了!岳番又不敢催,又烦躁得要命,把狗尾巴草往外一吐,“要不,我说,你听?”

蒙拓再“嗯”了声儿。

岳番清清喉咙,开始长篇大论,“你就是心里不痛快。为啥不痛快?因为今儿亭大姑娘跟谢家那位走在一块儿了。他俩一块走一块回,所以你不痛快了,你不痛快了便骂我,嘿!我着你惹你了!?往日开你和亭大姑娘的玩笑,也没见你吵我呀!今儿还当着外人面说我不懂事!我跟你说,我就是太懂事了我!你今儿一天没时候舒坦过,一天身子骨都绷得又紧又死,你若不愿意同谢家那位一块儿出门,你当时就该辞了长英郎君的邀,你说你,又硬着头皮上又过不了自己那关,现在还扯着我一块儿吹凉风,你是不是别扭啊?你是不是别扭?”

他是别扭。

他晓得他别扭。

每回翻墙摸到研光楼去,他都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他只要隔着窗户看看就行,可每回都有各式各样的事情叫他不能不去敲开那扇窗户。

“我今日确实不舒坦。”

蒙拓仰头望月,月亮已经很圆很圆了,隔着浮云看就像藏在绵糖中的银盘,“我不是不愿意与谢大郎一块出门,我是不愿意与谢大郎、她一块儿出门。”

她…当然指的陆长亭。

岳番一直不确定蒙拓的心思,如今一听,登时如入魔荒道一般!

“是亭大姑娘吗!?”岳番连声追问,“是阿娇,不,是陆姑娘吗!?你是说的陆姑娘吧!”

蒙拓点头,诧异地看向岳番,“不是她,难道是陆长英?”

他为什么要以这种缠绵悱恻的语气说起陆长英呢…岳番究竟在想些什么鬼…

“你说你说…你接着往下说…”岳番小心翼翼地轻声催促。

蒙拓张了张口,再闭上。

当他与阿娇单独相处时,每一刻都是极其美好的,她的嗔她的痴都是美好的。可是一旦加上一个谢询,他算什么?侍卫?属下?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名号就是,是他救了长亭。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是——就像在稠山上,阿娇与谢询才是应当坐在院落里手谈举棋的,而他只是隐藏在雪林中的暗卫。

他本来觉得,或许他和阿娇还有可能,至少要他肯上进。

可当谢询一出现,他所有的奢求都粉碎成了渣滓。

明明是谢询和长亭站在一起更好看,这一点问谁都应当会这样答。

“我们的身份与他们格格不入。”

隔了许久,蒙拓才轻声道,“所以你不要再开无谓的玩笑话,若谢大郎因此着恼了长亭该怎么办?我们别给长亭添麻烦。”

“阿拓阿兄,你…”岳番试探着试探着,轻声问,“你…是不是喜欢亭大姑娘的啊…”

蒙拓猛然回过头来,目光如炬看向岳番,岳番浑身一个机灵,下意识去嚼嘴角的狗尾巴草,一嚼却嚼到了自个儿的肉,“哎哟”一声极不着调,赶忙解释,“我也就问问!你甭慌!你回答不回答都没事!没事儿!我不强求…”

“喜欢。”

蒙拓收回目光,顺道转过脸来,他所有的一切又隐没在了黑暗中。

岳番瞳仁急剧缩小再急速放大,他捂了捂嘴不让自己叫出来,他就知道他是对的!他就知道!他看人最准了!他想问很久了!!啊啊啊啊啊啊!阿玉!阿玉!哎哟哎哟!咋办!咋办!他好想叫出声!哎呀!不行!天都黑了,猪都睡了!他不能叫!哎呀哎呀!好想叫!

蒙拓呼吸一瞬的功夫,岳番已经自个儿在心里演了一出戏了。

岳番张大嘴巴,想要说话。

蒙拓埋首轻语,不经意间截断了他所有的声音。

“喜欢又怎么样?陆家的选择是谢询,石家的选择是石闵,秦相雍的选择是符家人。就算喜欢,单凭今时今日的我,也不可能护长亭周全。”

第一百六四章 来客(上)

“天,平成比稠山还冷。”

玉娘站在外厢跺了跺脚后将大棉帘帐撩开,一股子丁香甜气暖烘烘地扑面而来,玉娘埋首进屋,将手里的包裹递给珊瑚,再脱下斗篷抖了抖再挂到架子上,“…我将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门口都结霜了,恐怕再过两天就会下雪,日子过得也快。”

“都十一月了啊。”长亭笑呵呵地把书合上,“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得请小秦将军去接你了…陈妪说城南的天气比内城还要冷几分…咋样?见到叔婶了?”

玉娘点点头,“见到了。”她神情有点低落,“他们见我问的头一句话是,‘阿玉,你是不是真的搭上了陆家大姑娘?!’,他们连爷爷的坟地在哪儿都没问!满口全是什么‘鸡犬升天’,什么‘撞大运’,什么‘祖宗积德’。嘿,我就不明白了,这俩究竟在意不在意爷爷都过身了啊!”

在长亭预料之内,只是扛不住玉娘非得要去见,城南离陆宅远,往返就得一天半,玉娘还非把东西带全了在那儿住一晚上,一来一去就去掉了四整天——实在话,玉娘不在,阿宁都有点不习惯。

长亭伸手握了握玉娘,“既不喜欢,下回就别去了。看在胡爷爷的份儿上,他们也不会过差了的。”

玉娘再点头,不过闷了半刻,一下欢喜起来,“…我带了浆果回来,是山里头的野果子拿糖和泉水腌好的,好吃极了。统共带了两罐回来,给阿宁留一罐,过会我再给三爷送去。”

长亭“啧”一声,盘腿仰着身子朝玉娘那处靠,挑眉笑,“只是给三爷带过…哎哟!”,一个“去”字儿还没说完。玉娘猛地站起身来。长亭登时在暖炕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您可得了!”玉娘耸耸肩,“我将才进城的时候碰见阿堵了,他说石家人都到青叶镇了!石家人顶多在这儿留到过年。年后三爷跟着石大人一块儿走,我就送罐果子当心意得了。”

上一篇:独孤大人纪事 下一篇:金枝欲孽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