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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184)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轰隆!”

声音越发近了!好像爆炸又像是“砰”的一下有东西冒了出来!

陈氏身形一抖。

“是黄参将开内城城门了!”

丫鬟一下子狂喜起来,搀住陈氏的胳膊,“快!夫人!咱们赶紧去荣熹院罢!成功不成功全靠这一手了啊!看看大长公主会怎么抉择!是讲下条件,还是非得要玉石俱焚才算完!”

玉石俱焚!

如今选了逼宫这条路,就已经是玉石俱焚了呀!

陈氏好像脑子都被这一声打懵了,丫鬟还在耳朵边念叨,她顿时一个激灵,一抬眸却早已不见长亭身影了。

荣熹院灯火辉煌,仆从们皆大气都不敢出,芍药守在门廊归束下头的小丫鬟们都莫慌,一抬头远远看见陈氏从那头走过来,手就着腰布兜子一擦,提高声量,“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咱们陆家从百年前就这么风雨飘摇地走过来了,大梁灭国时,咱陆家都没怂下去!如今不过是内部逼宫罢了!明儿个一早又是个好天气,哭什么哭,哭什么哭!”

芍药的声音在愈来愈近的喊杀声中无力且苍白。

陈氏心里头晓得这是说与她听的。

“芍药姑娘好大的气性。”

陈氏身边的丫鬟气性也不小,笑着便顶了回去,“何必将今晚的起兵与百年前的亡国相较呢?将士们领的是陆家的口粮,拥护的是光德堂的儿孙,既没覆国亦未倾家。”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跟前说话!”

芍药手一甩,声量提高,抬头看天,火光一片,她一个做奴婢的都不愿赖以为家的平成就这么毁了!毁在一个不知死活的妇人手上!

芍药张口再欲言,里头却陡然起了声响。

“把二夫人请进来!”

是真定大长公主的声音!

外面马蹄嘶鸣声越来越近了,芍药抽抽鼻腔,忍住想哭的酸涩感,手再在布兜上一擦,侧身埋头撩开帘子请陈氏进去。

荣熹院大堂里,真定大长公主端居正中,长亭紧挨上座,三夫人崔氏坐在真定大长公主右侧,陆缤坐在左侧。

崔氏眼眶红红的,是刚哭过的模样,见陈氏撩帘进来,顿时哭出了声儿。

“嫂嫂这是何必呢!二哥的尸骨都还没凉透呢!”

陈氏抬眼,正好看见真定大长公主微合双眼,手执佛珠串,如老僧入定般的作态,崔氏的哭声太恼人,二夫人陈氏向前走了一步,“扑通”一声,双膝着地当场跪在真定大长公主跟前。

“还望母亲听一听陆家众卿的心愿吧!”

陈氏如是哀道!

第一百五四章 破军(下)

大堂内寂静无风。

堂外如烈火浇油之势,越发猛烈。

“什么心愿?”

真定大长公主看了窗棂外一眼,行伍渐近,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那伙人当真有胆量将话喊出来,她隐约间听见似乎有人领着队列在高呼,都高呼了些什么话儿,隔得太远了,真定并未听得十分清晰。老人眼皮子向下一耷拉,看向跪在堂内的陈氏,再问一遍,“阿陈,你说陆家的将士们都有什么心愿?”

陈氏猛地抬头,“自是尚正统!天不佑我陆家,二爷与大哥皆死于非命。母亲如今放任三弟掌手陆家诸多事宜,将我长平与长兴放在何处?他们才是嫡系正统呀!三弟掌家,老太公与大哥在黄泉之下恐怕也难安!求母亲公正公允一些!”

“砰——”

陈氏额头猛磕在地上。

崔氏一直掩面在哭,听闻陈氏此话,哭得愈发厉害了,也不说话,却掩过面去一下一下地低声抽泣。

来势汹汹。

崔氏她绝不否认,如今她十分惶恐。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与陆缤只是能够被人随手碾死的蚂蚁罢了。暂且不论陆缤刚接手内城没有多少时日,只说内城能有多少兵马?整个豫州有多少兵马驻守?陈氏站在“正统”二字上,他们三房连一句话都辩解不出口!

她只能寄希望于真定大长公主还有后招——虽然心知这非常渺茫!

难道才到手没多久的好日子就这么拱手让人了吗?

崔氏在惊惶之余,觉得很不甘心。

真定大长公主静静地看着陈氏,隔了许久才道,“那你想老身怎么做?”真定手向窗棂外一指,“几千兵士已经将平成围得水泻不通。你口中的求字未免也太过谦逊了些。与其说是求,不如说是威逼罢。”

“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母亲今日总要给儿媳一个答案!”

陈氏双眼红透,斩钉截铁,“阿陈的请求不过是求母亲正视听,严规矩罢了!二爷已死,再大的恩怨纠葛都可消了吧!长平长兴如何无辜。母亲是他们的大母呀!难道便如此看着自家的儿孙流落在外。反倒是姬妾所出的劣种登堂入室!”

崔氏哭声一滞,随即亦叩首在地,“原我与阿缤在二嫂眼中只是劣种罢了!”

陆缤将崔氏一把拽起来。气得胸腔起伏鼓动,却奈何忌惮城外铺天盖地涌来的兵士与家将,他没有胜算了吧!陈氏连逼宫都做出来了,如果真定大长公主硬气拒绝。又或是真定存留后手,那二房还能活得下吗!?

陆纷死了。他不信真定还能狠下心肃正家声!

且看如今之势,哪里又还有回寰余地呢!

陆缤当下左右为难,既舍不得放手,又害怕陈氏秋后算账!

大堂之中。众人如云云浮生百态相,各怀心思各有算计。

“砰砰砰!”鼓声雷动,有小厮屁滚尿流地掀帘子来报。“黄参将从里面开了城门,如今正带着人马往里闯!三爷。您赶紧去看看吧!”

黄参将…

长亭单手执起茶盏,颇为无奈地埋首笑了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看人眼光有所精进,还是笑人心难测世事无常。连黄参将都顺了二房,长亭仰头将茶汤一口饮尽,果真他娘的是棵墙头草,哪处有风往哪处靠。

内城的城门都开了,攻入光德堂只是时间问题了。

陆缤愈发大慌,下意识想求饶示好,奈何话到嘴边,自诩文士的骨气却叫他大哼一声,拂袖诘问,“二嫂太过荒唐!竟做出里外勾结的勾当出来!你叫长平侄儿往后该当如何自处!”

陈氏仍旧跪在地上,眼风一横,气势却比站着的陆缤强了不只一星半点!

陆缤当下噤声!

不中用!

长亭心头大啐一声!

“如果,大母不屈服在叔母的攻城威逼下,叔母会怎么做呢?”长亭轻搁下茶盏,外厢的喧嚣愈发近了,叫人心慌,“软禁大母?流放三叔?将阿娇与阿宁驱逐到庄子上去?”长亭眉峰一挑,“又或者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将一切挡住长平的人全都铲除掉,比如…三叔?”

陆缤当下拳头握紧!

“啪啪啪”三声就好像响在耳畔!

“末将黄忠前来给大长公主请安了!”

声音就在光德堂大门外!

崔氏深吸深呼了几口大气,光德堂的大门被人敲得砰砰作响,喧哗,从未有过的喧哗,好像一切事情都要在今夜尘埃落定!地上冷极了,好似有股子寒气从膝盖向上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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