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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大人纪事(6)

作者: 晓色初开 阅读记录

王小郎强自镇定,眼光不敢再看她,只盯着别处回道:“柳枝……柳枝甚粗,今天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待明日带了斧子来砍断可好?”

那女子略点点头,“小郎一定要信守承诺,我明日此时还在此处等小郎,小郎一定要来啊。”

王小郎听她说完,只觉眼角余光中黄色的影子一闪,再去看时,哪有半个人影。

只见柳枝款摆,冷冷冥冥,天欲昏黑。

他发一声喊,几步抢到路旁,踉踉跄跄向前冲去。须臾,想起挑子还在原地,又壮着胆子拐回去,一把抄起狂奔而去。

秋日天黑的快,待王小郎跌跌撞撞回到兴桥胡同时,一轮圆月初生,斜挂天际,月辉洒在人间,照着老树矮墙黑影重重,窄巷森森。

他一路走着,总觉得身后有沙沙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忍住不去回头看,耐着性子壮着胆才不至于撒腿狂奔。

好不容易挨到家门口,再也忍耐不了,伸手将门拍打的山响,大声叫道:“娘,快开门呀!赶快开门!”

他娘在里面一溜小跑,一叠声回到:“来了,来了!”边小声嘟囔道:“死小子,回来这么晚,失失慌慌的叫狼撵了……”

门刚被打开条缝,王小郎就立马挤进来,双手背后砰地一声把门合上,这才转过身,拿门栓仔仔细细把门插好。

他娘诧异的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见鬼了?”

王小郎脸色脸色蘧变,拉了他娘就往屋里走,边道:“快别乱说了。”

他娘疑惑的望着他,见他脸色惨白的样子,也就不再问了。

二人进了堂屋,给油灯一照,王小郎才好了些。他娘忙给他端了饭菜,王小郎胡乱用了。到此时方才缓过些精神,对自己的遭遇却仍不敢提。他娘问了几遍都闭口不言,也就作罢。

晚间睡觉时,王小郎抱了自己的被褥要去他娘屋里睡。他娘本不愿意,怕万一给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说出什么闲话。但见儿子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吓成这样,一时心疼就任他在自己屋里拿两条长凳搭了两块木板睡了。

到了第二日上,屋外雄鸡报晓,红日东升,白生生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将进来,才将王小郎心头的阴霾驱散。

他仔仔细细把昨天傍晚遇到的事给他娘学了一遍,他娘也给唬得面无人色。半晌方道:“咱不怕!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该怕的是丧良心的王八犊子,好好的一个家叫他毁的家破人亡,天杀的王八犊子,老天爷怎么不打雷……”

王小郎见他娘越骂越激动,忙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快别骂了,仔细叫人听见!”

他娘只好住嘴,仍不解恨的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咕哝一句:“看老天打雷不劈死你。”

回头对王小郎说:“咱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做到,失信于人还好,失信于鬼可要遭报应的。你别怕,明天娘跟你一起去。”

因柳大善人家要用的油还没送够,这日王小郎又跑了两趟。每次路过那片柳林时,心里总是毛毛的,总忍不住想往那里瞄一眼,看了又赶紧挪开视线。

到了傍晚,找邻居借了柄斧子。邻居赵大和赵二兄弟俩是樵夫,每天上山砍柴,遇到的事多了,是以胆子奇大。王小郎于是邀了兄弟两个一起去。

到了柳林,王小郎走到昨日那女子手指的地方,带着三人进入林中。走了二十来步,果然见好大一颗歪脖柳树,其中一根粗枝斜斜伸出,看那样子若在上面自缢,的确极方便。

王小郎道:“应该就是它了。”

赵家兄弟是做惯这活计的,也不用王小二母子插手,三两下就将那树枝砍了下来,四人一把火将它烧了个干净。

火焰将尽,余烟袅袅中,几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十来步开外的地上就多了名女子。仍是鹅黄的衫子,长发披散在脸侧,遮了大半张脸孔。

她遥遥对着几人下拜,细声细气的说道:“多谢几位乡邻高义,柳氏在此谢过。今日脱困,必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边说着,人已站起,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凭空不见了,只是声音仍遥遥传来,“可怜我的孩儿才刚刚成型,相公落个尸骨无存……”

那声音渐渐远的听不清楚,只隐约几句似乎是说,必叫他血债血偿之类的话。

饶是赵氏兄弟胆大,此时也是浑身汗毛直竖,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之色。他们不约而同举步前行,仓皇出了林子。

☆、第五章 水鬼

第二日上,杜岩在庆州城内人口密集的地方走了一遍。一日之间,柳氏鬼魂回来索命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连带数月前,太守之子陈子邺害人家破人亡的事,又被拿出来一番添油加醋。

杜岩在其中推波助澜,才满意的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下午,杜岩在客舍准备了一番,才背着包袱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而去。

城西六十里有座双峰山,绕山一片密密的林子,陈康年的长子陈子邺带着一帮人昨日去了林子打猎。杜岩早摸清了他的行程,知道他今日应该回返了。

杜岩向西约莫走了二十来里,渐渐起风了,黄昏落日被尘土吞噬,天地只剩昏黄一片。

俄顷,风起云涌,大雨将至。

他站在乌云下仰头望天,只见风云际会,变幻莫测。逢此天气,他脑中念头一转,将前头的计划做了些调整。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身去了路边的茶寮。向掌柜购买了几个牛皮水囊,盛满水,还有一些面粉,然后背着继续向西。

雨点啪嗒啪嗒砸下来,溅起地上的尘土,弥散着淡淡的泥土腥气。溅在一干锦衣华服公子的衣衫上,晕开一朵朵小花。

这一众十来个人,由四五名青年公子带着几个健奴。他们前行了约莫半里,听到叮咚水声,来到一条河边。河水湍急,水深河宽,正是穿庆州城而出的曲罗河。

这时风雨越发大了,雨助风势,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风中夹杂着枯叶、尘土,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身下的马不时转头避风雨,眼看行步为艰。

为首的青年二十七八的样子,鼻如鹰钩,满脸桀骜不驯之色。脸色却很苍白,皮肤松弛,眼下一片青影,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

这人正是庆州府赫赫大名的“大公子”陈子邺,太守陈康年的嫡长公子。

他“呸”了一声吐掉嘴里吹进的不知什么东西,低咒了一句:“这鬼天气!”

陈子邺身后落后一个马头的青年拿手挡着唇,对陈子邺道:“大公子,这样不行,得找个地方避雨。”他在脸上抹了几把,擦掉上面的雨水,道:“我记得溯河而上约莫里许地有座废弃的庄子,不若去庄中避雨。”

陈子邺点头应好。

后方一个仆从急忙甩着马缰几步超过众人,挨近陈子邺,小声道:“大公子,那里怕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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