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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大人纪事(24)

作者: 晓色初开 阅读记录

杜岩点头,抱着肚子似模似样地急匆匆钻进路边草里。

飞快脱掉身上的衣服,取下面具收起来,借着草木掩护掉过头便上了通往大江的岔道。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一路展开轻身功夫,身形快逾奔马。路上顺手把一匹奔马上的骑士打晕,抢了马便走。

两条腿毕竟力气有限,他还身受重伤,跑不过四条腿,有马代步也能轻松些。

不消半个时辰就到了江边,重金雇了条小舟,游鱼一般冲到对岸。

刚在岸边站稳,就听见江上隐约传来怒骂吆喝的声音。杜岩更不敢停留,一个劲的向西边飞奔。

路过一处丛林,在里面换下身上的衣服,又把头发扯开,五指飞快在头顶束成一束,换一张人皮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其实,过了大江就是大魏地界了。大江就是吴地与大魏的楚河汉界,双方虽有摩擦,但谁都不敢轻起战端,维持着诡异的和平。

大魏这些年边患未平,顾不上收拾吴地。吴地势弱,轻易不敢挑衅,趁着大魏无暇他顾,努力发展国力,力图有一天能有与大魏抗衡的实力。

往西进入大魏栩州地界,吴地的人马便不敢光明正大进入,但暗地追踪是难免的。

栩州城很小,却是大魏边界的第一道防线,驻军一万余。

再往西不足三百里便是军事重镇弁州,宣武节度使的边境军便驻地在弁州,若栩州有变,汴州军急行军一日夜可达。

杜岩这一疾奔,胸口疼的几欲昏厥,发出一阵剧烈咳嗽。他不敢再跑下去,怕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昏死过去。

进了栩州,知道吴地人马是绝对不敢明着进入,他才放松了些。杜岩颇懂医理,自己去药铺抓了活血化瘀的药,在客栈煎服。

这一休息,顿觉全身似散了架般,胸口闷疼的厉害。

原本打算在客栈歇上两天再离开,不过到下晌,隔窗听到客栈楼下有人打听有没有人见到受伤的人住店。只得打起精神匆匆翻墙离开。

出城找了背人处又进行一番形貌修饰,然后重金向路人买了匹马向弁州而去。

弁州兵马重地,是大魏与吴地的真正屏障,城守更是严苛,吴地探子再怎样都不敢在汴州放肆。

杜岩为迷惑追兵,一路不停改装换乘,估计到目前为止,吴地人马连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两天后进入汴州,他卸掉各种伪装恢复本来面目。

弁州城极繁华,在此处应该能找到良医就诊。就医定要望闻问切,他只有恢复本来面目,才能看得准确。

进了城,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打听到悬壶药庐的施大夫最善治疗跌打损伤,他跟人问了路径,强撑骑在马上向城东去了。

行到汴水街,胸口闷疼得快要窒息了,他一手捂着胸口,抑制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竟然好一阵无法遏制,直咳得一口鲜血吐出来,两眼一阵阵发黑,双手再无法抓紧马缰,从马上滑下跌落地上。

强自支撑着爬到路边,倚在墙角休息。马儿无人控制,溜溜达达走远了。

☆、第二十章 伤愈

不知过了多久,杜岩昏昏沉沉间听到身前有人说话,“爹爹,你看这老伯伯,他好像生病了,我们救救他吧。”

那声音是清亮稚嫩的童声,好听至极,顺着他的双耳一直钻进大脑,犹如在盛夏饮下一杯冰凉的琼浆,浑身上下舒泰无比,人不由清醒了几分。

勉力抬眼看去,只见小小一个身影,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约莫五六岁的样子。

再看她的小脸,杜岩不由一怔。

时隔多年,前朝九公主的模样早已在脑海中模糊不清,但曾经乱世群山中那一双温柔悲悯的眼神一直印在心头,没来由的,他就是觉得面前女孩子双眼中的悲悯像极了九公主。

她虽年幼,但那张小脸已是难描难画,如花苞清露,如梅萼凝霜。最出彩的还是那双眼睛,眼形大而长,在眼尾处略微上挑,深深的双眼皮下睫毛浓密卷曲。瞳仁如汪在一弯水里,漆黑如夜,又明净清澈,似能照见人影。

被这双眼盯着,似乎最肮脏的心都能涤荡干净。

杜岩没来由的,在这双眼睛注视下,突然自惭形秽。

这小人儿的小手被人牵着,杜岩顺着牵着小手的大手向上看去。

这人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这是杜岩看见那人脸后的第一感觉。

这被女孩称作爹爹的人正直壮年,他有着一双和女孩相似的凤眼,只是眼神凌厉,凛冽如刀。

他鼻梁挺直,双唇紧闭,眉宇间英气逼人。静静站在那里,整个人便犹如绝世青锋,寒光凛冽,威仪迫人。

他这般气势,让人第一眼看来,总忽略那俊美的相貌,只记住如苍穹高山般的威压。

那双眼冷冷看过来,一瞬间杜岩似乎觉得自己被他剖胸挖腹,隐藏最深的秘密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杜岩不由自主垂下自己的眼帘,不敢与他对视。

“东来,雇辆马车带他去悬壶药庐。”

杜岩瑟缩间,听那人吩咐了一句。

他暗自惊讶:他怎么知道我是要去悬壶药庐?看来他看出我是受伤,而非生病了。

杜岩抬眼看去,才发现父女二人身后还跟着随从。只是这父女二人实在耀眼,让人不由自主忽略了其他人。

那人身后一个青年大声应命,转身去了。

那女孩安慰道:“老伯伯你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杜岩强自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一名从人牵了马来,那人抱了女儿上马,用自己的披风把女儿裹紧,然后自己利落地跨上马,径自去了。

过不多时,刚才那叫东来的年轻人果然叫了马车来。杜岩被他半抱半扶上了马车。

被马车一颠,他已几乎要昏死过去。东来或许看出了他的状况,吩咐车夫慢行。

好在药庐不远,在杜岩双眼一阵阵发黑时,马车停了下来。

进了药庐,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梁校尉来了,好久没见了。这位是怎么了?”

杜岩心想,原来这个东来还不是普通护卫,竟是有军职在身的。

“施大夫快给看看,这是我家都督在街上捡的,病的快死了。”东来一把将他放到张椅子上,说道。

在街上捡的,杜岩苦笑,说的好似捡了个阿猫阿狗。

杜岩的胳膊被梁东来放在桌上,一只手旋即搭在他的手腕上。

片刻,那施大夫吹着胡子训斥:“胡闹!伤成这样了,不在家歇着,还敢东奔西走!不要命了!”

杜岩无力回话,只扯出一丝苦笑。

施大夫让梁东来把他扶到屏风后的榻上躺下,扒了上衣,施针治疗。

一通针扎,杜岩“噢”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感觉脑子竟然清醒了不少,身上也恢复点儿力气。

等施大夫写下一张药方,梁东来自去抓药,施老大夫在一边叨叨:“再迟来两天,你这条老命就没有了。年纪大了,要服老,别跟年轻人一样动不动就用拳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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