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华姝(422)

作者: 若相姒 阅读记录

感受到男子温和而熟悉的气息,崔知晚的泪水簌簌落的更快,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即便谢昀回来的更早,一切也都无法改变。

“岳父大人一生忠义,必会沉冤得雪。”

默然间听到这句话,崔知晚点了点头,却是哽咽不得语。

当谢昀搀扶着崔知晚走出崔府,上了回府的马车,少女许是太累了,渐渐地在温和的沉水香中沉睡下去,在平缓的呼吸间,谢昀的手轻轻抚着少女的发鬓,眸中满是怜惜。

母亲已因他而去,他绝不能让她至亲至近的另外两个亲人也因他而去。

当谢昀的马车到了谢府前,杨氏已然亲自接了少女回府,谢昀也不再耽误,当即骑了一匹快马,直奔皇城而去。

……

乾和宫内。

建恒帝看着手中的一沓沓罪状,在锦衣卫的铁血手段下,除了浙直总督赵文靖抵死不言以外,浙江巡抚江诚,臬台储胤皆将一切吐了个干干净净,这其中,自然是将这些年来,浙江向严惟章父子的一切上贡巴结,互惠互利,买官卖官等事也交代了。

斑驳而明朗的玻璃宫灯下,建恒帝默然坐在龙案后,案前灯罩下的光影忽明忽暗,因着窗外的风而微微摇晃,那晦暗不明的光芒落在建恒帝的脸上,落下了重重阴影,更让人看不出半点神色来。

只这殿内越来越明显的死寂,让在场的宫人都不由缩了缩脖子,将头死死压下,不敢抬起。

纸张响起间,手中的罪状被撂在手边,建恒帝随意般将那本账册拿起,从第一页一页一页的缓缓翻下去,越往后翻,那书页的“哗啦——”声便越如割绳子的钝刃一般,让人觉得越发沉重压抑。

“啪——”

手中的账册被重重摔回案上,就连建恒帝身侧的冯维也不由将头埋下,极尽小心。

建恒帝微微阖眸,疲惫般用右手撑着额,按了按太阳穴道:“人都在哪儿。”

韩振与谢昀眼神交汇间,随即出声道:“相关联的浙江官员已随同押解入京,证人和那几个百姓也已抵达京城。”

“送入诏狱!”

建恒帝的声音虽缓,语气却明显加重了几分,分明已是在压制体内的震怒。

“是。”

当韩振与谢昀行下一礼,建恒帝随即抬起头来,看了看神色疲惫的二人,眸中难得多了几分缓和道:“这一路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罢。”

听得皇帝的命令,韩振与谢昀当即倾身拱手道:“谢陛下,臣等告退。”

默然间,韩振与谢昀缓缓后退,转身朝外走去。

他们知道,一切无需他们多言,只这些人证物证摆在面前,一牵十,十扯百,寻着这条口子撕扯下去,严党这面密不透风的网就该毁了。

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谢昀与韩振已然默契地远去,独留建恒帝撑在龙案后,一双眸子沉然落在案上的这些证据上,眸色渐渐变得幽深可怖。

立在一旁的冯维能够从这双眸中看到承着暴风雨的平静,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一幕太似曾相识了。

与当年张阁老满门被灭的前夕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候张怀宗是垂垂老矣,犹如砧板上的鱼肉。

而如今,斯人已逝,垂垂老矣的,却是当朝风光无限的首辅严惟章。

风水轮流转,这句话,从来都不假。

当年如何害的旁人,如今也该一点一点还回来了。

“冯维——”

就在这沉寂之时,建恒帝的声音让冯维身形一凛,当即严肃恭敬道:“奴婢在。”

“去,去严府。”

建恒帝的语气平静异常,仿佛没有一丝变化,可抬头间,从建恒帝额头,眉间,眼尾的深壑中,还有那眸中微微的深黯中,他看到了即将而出的盛怒,还有凛然的杀意。

“将严惟章给朕召来。”

话音落下,建恒帝撑在案上的手一点一点冷冽握住,冯维再不敢耽误,当即上前倾身道:“是,奴婢这就去。”

一说完,冯维便转而疾步朝外走,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建恒帝坐在那儿,只觉得仿佛有一团滚着烈油的火焰从体内渐渐烧起,让他再难平静。

“督主——”

听到小内侍的问候声,冯维缓缓跨过门槛,看着乾和宫外那轮明月,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风起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问罪首辅

夜色如墨一般,晕染了整个天空,只有高悬的明月氤氲着一圈清冷的银色,乾和宫的甬道外,两旁的石雕罩灯早已被一盏一盏点燃,昏黄而飘忽的光芒印照在两旁的朱色宫墙上,落在一尘不染的石砖地上,却仍旧难扫去那角落暗沉沉的阴影。

寂静之中,衣摆的摩挲声,软靴与石砖地的碰触声渐行渐近,急促而缥缈,闻声看去,身着朝服的严惟章此刻正气喘吁吁地走在其中,许是一路走得急,累了许多,原本佝偻的背便更弯了几分,随着严惟章每一步的喘息,那略显花白的胡子便会微微一动,显得滑稽而可怜。

就在乾和宫外时,严惟章总算是稍稍站定,身旁提灯的小内侍诧异地也停了下来,顺着严惟章的目光看去,却是透过短墙,那高扬而起的飞檐。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两行值夜内侍从甬道那方走来,看到驻足而立的首辅大人,都是微微一愣,随即默然上前,恭敬地行下了一礼。

“严阁老。”

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般,失神的严惟章这才被微微唤动,木然侧首看到眼前行礼的众人,寂静间,默然地转过头看向乾和宫,怅惘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便撩起袍角,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

当严惟章行到廊前的台矶下,便见冯唯客客气气地走了出来,随拱手道:“严阁老,您一路劳顿了。”

“不敢,不敢——”

不知道为何,眼前的冯唯明明与从前无异,可严惟章却总觉得背脊微微发凉,一颗心莫名地悬了起来。

“陛下已在殿内等候阁老多时了,阁老请——”

冯唯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身让开,伸出右手去。

严惟章顺着冯唯手引的方向看去,只见殿门此刻紧闭,屋内悬灯的光芒透过镂空的槅门落在门外的地上,印出各色各样的吉祥花纹来。

“吱呀——”一声,殿门被小内侍小心推开,严惟章与冯唯一同走了进去,一踏进殿内,果然温暖如春,与外面渐冷的秋意截然不同。厚底的朝靴踩在西域的地毯上,软绵绵的,仿佛踩在云上,时而虚时而实。

眼看着走到最后一面软帘前,冯唯亲自上前,将那厚厚的软帘掀开,偏头颔首间,严惟章双手不由一捏,随即缓慢地走了进去。

一入里间,明明地龙的暖意更甚,可严惟章却觉得周身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了一般,让人不由身子一僵,连脸色都变了。

“微臣严惟章,参见陛下。”

严惟章压住了心底渐渐攀升的不安与异样,双拳紧攥下缓缓下跪,深深叩拜下去。

上一篇:重生之非你莫属 下一篇:师妹猛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