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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闲御神录(2768)+番外

作者: 风行水云间 阅读记录

“希望总是得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王瘸子笑了,“那一位是被绊住了脚,施展不开。我们要能帮他把绊脚石拿走就好了。”

话未说完,外头忽然传来短促的嘶吼,像豹子轻吼,又像锯子锯木。

王瘸子吃惊抬头,守门的大汉也如梦方醒,却见饭庄前头立着一套马车,打头的是六匹毛色纯白、目光猩红的驳兽,每一匹肩高都超过了一丈,远远高于普通同类。它们像是远途而来,喘息有些儿急促,浑身都笼着淡淡水汽,那是毛孔蒸腾出来的汗珠直接气化。

六匹驳兽,拉着一驾华车。车身以纯黑海底木制成,长度达到了三丈(十米),没有多余线条和刻镂,却尽显森严气派。

可是这马车来得无声无息,竟然谁也没听到响动。

一名大汉靠近,想拉住驳兽的辔头,可这头豹首的怪物却暴怒起来,张开满嘴利牙去咬他的手。

“手不想要了?”车夫叱了一声,用力勒缰,大汉才保住了自己胳膊。

声音清脆,却是个女子。

这是有大人物驾到,王瘸子一瘸一拐走到大门口候着,却见车夫跳下前驾,打开朱红色的沉重车门,而后立在一边。

接着,车内走下来一对玉人。

男子玉面朱唇,目若朗星,是第一等的相貌,原本该令女子痴望不已的,可惜顾盼生威,目光锋利得能将人眼割伤。

另一名青衣女子肤白貌美,衣袍虽然宽大,盖不住腰细腿长。她衣著朴素,面上也不施脂粉,肌肤却莹润有光。王瘸子知道如今的豪门贵介喜欢养美姬取乐,可这女子看起来眉目沉静,气度华胜,绝不似以色%~侍人的姬婢。

果然那俊美的贵介公子落下来之后,就挨在她身边道:“姐姐不想进城,方圆十里就只有这里看起来整齐些儿。”

青衣女子嗯了一声,打量一下门面就抬步就往饭庄里走。

车夫也是个美貌姑娘,三步作两步进来,朝着整个大堂接连放了三两个清洁术,连木椅缝隙里的陈年污垢都剥了个干净,这才问王瘸子:“可有雅座?”

“没有。”他这只是个饭庄,最初等的最大众的,哪来的包厢?

“就在这里吧,空气好。”青衣女子挑了一张离门口最近的桌子坐下。坐在这儿确能远眺不远处的芦苇荡,称得上风光正好。

贵介公子也踱过来,自己扯了个椅子坐下,问道:“有什么吃的?”

“这位公子,小店有好几个招牌菜……”好不容易迎来贵客上门,王瘸子打点精神,正要挑最贵的菜肴游说一番,贵介公子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他,“我问她,没问你。”

她?王瘸子还在错愕,车夫兼侍女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了过来:“青门城进献的黄油蟹用三十年陈酿花雕养了三个时辰,这会儿该是养好了。”

贵介公子点头:“你去做来。”

侍女应了,自回车上取了一只青釉瓷坛下来,就往后厨去,想来蟹是醉在里面了。

这有钱人出门还要自带吃喝?王瘸子顿时有些沮丧,不过已经入座的青衣女子看着他,忽然道:“你这里有什么拿手菜?”

她的声音,清脆而甜美。

“鲁家浜的稻花蟹可是一绝,吃着稻穗长大的……”王瘸子不假思索开口,才想起对方自备了蟹,虽然不知道什么叫黄油蟹,想必是不会吃店里的了,赶紧改口,“啊不对,我这里活鱼三吃卖得最好,还有刚起炉的烧鸡,远近的父老们都愿意包一只带回去。”

远亲的父老?青衣女子下意识举目四顾,却见门口空荡,哪有半个人影?

她心下喟叹,却对王瘸子露出笑容:“三吃是哪三种?”

她原先细眉轻颦,似有烦忧,这一笑竟令满堂生辉。王瘸子看得呆住,却还能下意识地对答如流:“鱼头做砂锅,鱼尾做红烧划水,鱼中段做瓦罐醋鱼。”

“好,那么鱼和鸡都来,再给我用竹筒焖点湖虾,放些儿当归。”她流利道,“对了,再添个鱼腥草抱鸡蛋。”说罢,在桌上放了一锭大银。

“啊……好!”这姑娘竟对鲁家浜的本地吃食这样了解?王瘸子怔怔地看着她,直到边上的贵介公子脸色快要由晴转阴,才回过神来,“这,这就安排,两位稍候!”麻利地收钱转身,一溜烟儿奔去后厨交代了,瘸腿好像半点儿不耽误速度。

这两人自然就是皇甫铭和宁小闲了。

“竟然让姐姐请客,这怎么好意思?”话是这样说,他笑嘻嘻地哪有半点“不好意思”?这种小店自然供应不起灵茶,王瘸子只端上一只锡壶,里面是热腾腾的芦根茶。

皇甫铭正想唤人换茶,宁小闲却摇头:“这就很好,我很久没喝到了。”原先战盟的总部就设在鲁家浜,她对这里的美食了若指掌。

第2614章 天怒人怨

鲁家浜人靠水吃水,常饮的芦根茶清凉降火,她在这里居住时,也时常用它来熬凉茶。

湖里的小虾几乎透明,长度不过尾指,肉嫩得很哩。一般人喜欢抓把韭菜炒着吃,或者裹点儿面粉下油锅,不过宁小闲却觉得剥壳生食最好,或者拿它做个药膳虾也格外鲜美。

“拿酒来。”皇甫铭对王瘸子吩咐一句,回头给她斟了一杯芦根茶,“果然还是得带你出来走走,你才肯多吃一些。”这三年她住在神山观明峰,饭量越来越小,到最后每顿米饭不足一两。神王所用的是天下第一等的美味,可无论他怎劝,她只说吃多养膘,不肯再食,哪像今日这样胃口大开?

宁小闲望也不望他一眼,平淡道:“别人都没饭吃,我也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她也知天下局势不好,可是出来这么一路走、一路看,才知山河糜烂,竟已到了这样触目惊心的地步!

这一路驳兽马车都飞在半空中。她从窗口俯瞰大地,还时常望见残垣废墟,那是多年战火留下的创伤;赤地千里,那是大能们激烈拼杀过的地方,或许因为神通作用,也或许因为煞气太重而变作不毛之地,数百年内都长不出植物了。

他们也经过大片大片的农田,可是田地虽不荒芜,庄稼的长势却很不好。这会儿已经是稻子收割的季节了,她望见的稻田却有片片倒伏,穗小而瘪,反倒像狗尾巴草,一阵风吹过,说不出的凄凉,哪有昔年穗实累累的丰收景象?

再说棉田。这时候该是棉花的吐絮期了,农人通常要保根保叶促早熟,以利于增结秋桃。可是连她飞在半空中都能望见田里的成片黑点,活像老年男子脑门儿上的秃斑。她在大西南也主持过农务水利,知道这是干旱和病害双重作用的结果。

南赡部洲已经大旱三年,仅有少数地区例外。山河如此,凡人生活之困窘可想而知。

皇甫铭面不改色:“战后会有改善。”

宁小闲摇头:“这是天谴。”偌大天下,蛮人已经五有其三,天道自然不愿让他们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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