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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绣(6)+番外

作者: 屋上乌/愁云伤疤 阅读记录

“能怎么过?和以前一样,有我们两个香饽饽在,明里暗里说亲的要踏破门槛,都有娘来应承着。晚间大街小巷放花灯,府上每人赏了些银两,各自游玩。”

陶澄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还是去,听方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陶澈扁嘴,“那不若听父亲的话,财源广进。”

这就是两人的志向不同,陶澄对从商毫无兴趣,虽然每隔几日会被拎去听陶老爷亲传经验,但他全当是听打拼奋斗的故事罢了,不至于痛不欲生,可也无聊无趣。

主院里陶老爷正喝完茶准备出门,乔二奶奶在一旁叮嘱些什么,脸上带着笑,见两个儿子一同前来,便招呼道,“今日你们父亲要去商谈果园事宜,你们可愿随行旁听?”

陶澈毫不犹豫的表态,“愿意。前几日咱们的常州果园因连绵大雨害涝灾,我当时就寻摸着应如何处理,又思考父亲会如何应对。”

乔晴颇为欣慰,对陶老爷道,“看来你平日里的悉心说教没有白费。”又问陶澄,“澄儿呢?”

“我便罢了,今日我还有要事。”陶澄道,“答应了私塾的先生,今日会去帮忙带两节课。”

陶老爷摆摆手,“那你去吧。人各有志,不必总是勉强。”

陶澈兴冲冲与陶老爷出门,留下乔晴和陶澄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乔二奶奶抚着自己身孕六月的肚子,慢慢踱回椅前,在陶澄要出言告辞时,说,“坐下。”

陶澄依言,倒了杯茶递给乔晴,自己也满上一杯,心不在焉的小口抿。

乔晴悠悠一叹,说话一贯是细声细语,“不愿从商,不愿从政,你将来想要如何?”

“有陶澈愿意就行了,不必担心家业无人承继。”

“娘是在问你,在为你担忧,”乔晴微微皱眉,“你为何要这样回答。”

陶澄晃悠着茶水杯,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倏然一笑,“流浪吧,流浪街头,桥底洞口,山野寺庙,总能有容身之处。”

乔晴听罢就怔愣住,陶澄问,“这个回答是否十分俏皮可爱?”

“胡说八道。”乔晴心头微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表情,“你可知其实为娘更加看重你?”

陶澄放下茶杯,正经起来,“那烦请娘亲多多看重陶澈,否则定是会满腔失望。”

乔晴气的把茶杯摔在桌上,“越发胡闹!你小时候,哪怕长到十五六岁都是听话、省心的乖孩子,到底是哪一步娘没看住,竟让你颓废至此!”

陶澄也不愿惹他娘生气,搬出陶老爷的话来安抚,“人各有志,不必勉强。”

乔二奶奶抚着心口深呼吸,“罢了,你也二十了,年纪正好,过三日乞巧节你可再不许乱跑,给你寻一门亲事。”

见陶澄一言不发,乔晴接着道,“官商一条船,咱们陶家是商,你最好能娶个官家的女儿。”

从主院出来,陶澄拦了一位侍女,刚要开口询问,想了想又称“无事”把人放走了,他自顾憋着一肚子气往偏院方向走去。

亲事?从商从政都不愿,没能从了她的心意,于是用结亲的方式来利用他,陶澄似是苦笑又似嘲笑,也不知道去年的今日是谁跟他说,不催他,叫他只管去遇见自己喜欢的心上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女人又何尝不是?女人也许更甚,至少他这位娘亲是如此。

偏院有些远,走了约摸半柱香才到,院里景象与印象中并无太大差别,陶澄边进边打量,一直走到轻陌所在的房间前才停下来,侍女嬷嬷没见一人,倒是听闻些许哭声。

陶澄寻声靠近,站在门口,看见了周姨正掩面而泣。

这位周姨,是陶府里年纪最大的嬷嬷,年近五十,陶澄记得第一次见轻陌,乔二奶奶便介绍说,“这是周姨的侄子,从小跟在姨母身边长大。”

当时陶澄刚五岁,奶声奶气的问他娘,“为什么要跟着姨母,轻陌哥哥没有爹娘吗?”

轻陌抓着周姨的手躲在身后,拿一双溜圆的黑眼睛盯着眼前的三人。

乔二奶奶蹲下身,一手揽着小陶澄,另一手揽着小陶澈,温声细语的叮嘱,“不必唤他为哥哥,你们是陶家少爷,他只是奴仆罢了,离他远些,他克死了自己的娘亲,他也没有父亲,是一个倒霉胚子。”

小陶澈惊慌失措的躲进乔二奶奶怀里,“那我不要跟他一起读书习字了!我不要倒霉!”

乔二奶奶安抚的揉揉两人的脑袋,站起身,垂着一双冰冷的眼睛看向轻陌,“要知道感恩戴德,老爷破天荒让你同少爷们一起受教,知道些尊卑分寸,离两位少爷远一些。”

周姨赶忙称“是”,“二奶奶放心,小的会告诫小侄儿,不会让他惹出是非来。”

那还是他第一次,也是目前唯一一次唤轻陌为“哥哥”,陶澄在心里轻笑,欲张口,又改为轻扣门扉。

周姨被惊的一抖,赶忙站起身,看清来人时猛的愣住了,“大、大少爷!”

陶澄“嗯”了一声,“周姨。”

“大少爷,您都…都几年没来过了,”周姨胡乱抹掉眼泪,把陶澄往屋子里面迎,“是有何事要交代老奴么?”

“本以为你也出去忙了。”陶澄之前拦着侍女就是想问问周姨在不在偏院里,又担心被侍女告诉乔二奶奶,徒生麻烦,他道,“怎么这样伤心难过?”

周姨又要落泪,“轻陌这孩子被二奶奶送去台州的杨梅园里做活去了,昨日走的,招呼都没来得及打…毕竟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心里难免舍不得。”

陶澄不动声色,只问,“是我娘说的?把轻陌派去台州了?”

周姨点头,又指指身边的包袱,“也命我再回去常州的果园,听说是害了涝灾,正需要人手呢,我之前不是带着轻陌在那边待过近十年么,多少熟悉一些。”

陶澄心里连连嗤笑,他的娘亲当真是女鬼,一张嘴吴侬软语,到底说了几句真话?

“轻陌会没事儿的,你大可放心。”陶澄也眼睛不眨的扯起谎来,说出此行的最终目的,“我过几日恰好要去台州,你就收拾些轻陌的东西出来,我一道儿给他带过去。”

七.

轻陌醒来时没哪儿是舒坦的,仿若渡劫被滚滚天雷噼里啪啦一通招呼,只给他留了条小命。

雕花香木的大床,层层华丽的床幔,轻陌睁着眼奋力的回忆,然后咧开嘴角,傻乎乎的笑起来。

待乐够了,才发觉生悲。

陶澄不见了,并没有陪在他身边,没有起床打水,照顾他这个被折腾到半残的人漱口穿衣。

“有花堪折直须折。”轻陌嘟着唇嘀咕,又嘶气连连的撑起身,身上不着寸缕,倒是清爽干净,他掀起被子往自己身下看去,都肿了,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小团,轻陌碰碰它,“不委屈,还有比你更加遭业的呢。”说着缩了缩屁股,果然一阵酸楚上涌,“哎,可惜我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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