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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城风云(68)

周游抬起眼睛看过去,可乐仔没动,莫正楠问他:“费觉和你说什么了?”

“看着他。”可乐仔望向周游,周游眨眨眼睛:“我能去哪里?”

莫正楠骂道:“周游吃了费觉的安眠药,你吃了费觉的迷魂药啊,这么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游听了,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莫正楠问他:“你要吃什么?”

周游还是耸肩,实在挑不出能抽的烟头了,靠在沙发上按摩胳膊。他打量着可乐仔,他纹丝不动,油盐不进,莫正楠又说:“费觉去找蛇七寻仇,被条子逮住了,人在看守所。”他瞥了眼周游,接着说,“蛇七也被抓了。”

“操。”周游一搓鼻子,嗅了嗅手指上的烟味,牙齿发痒,问莫正楠要烟抽。

莫正楠给了他烟和打火机,和可乐仔说:“枪,你拿好,三天后我去看守所接你和费觉。”

莫正楠给了可乐仔三百块钱:“走啊,去买宵夜啊。”

可乐仔拿了钱,收好枪就走了。他去茂记要了碗白粥,就着两根鲜炸的油条吃下肚,买单时点了几个小菜和一瓶啤酒打包带走,外卖做好,他提着袋子拐进一条深巷,把啤酒泼了自己一身,最后留了一口灌进嘴里,之后他便回到了街上,找了个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朝着天上放了一枪。这一声枪响下去,除了几个路人侧目看过来,并没引起太多关注,可乐仔皱皱眉头,只好又开了一枪,这下可好,路人们抱头鼠窜,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多时,警察赶到,给可乐仔戴上了手铐,把他押进了警车。可乐仔在警局睡了半宿,被叫醒时已经是翌日正午,转移犯人的狱警拿着警棍对着墙壁敲敲打打,把拘留室的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一个一个排好队!”

警察一个个点名,大家一声声喊到,两间拘留室里七个人由一串链条稍长的手铐铐在了一起。他们被押上囚车,集体转移去隆城看守所。

可乐仔的罪名下来了,妨害公共安全和非法持枪,手枪也被没收了。

和他一班车的那六个人年纪都不大,细脖子瘦腿的,发型都很出挑。他们彼此认识,一路上比划着手臂肌肉,有说有笑地用方言聊天,可乐仔听不懂,扒在窗口看窗外。

“喂,你干了什么?”坐在可乐仔右边的年轻人和他搭话,可乐仔没接腔,那年轻人推了下他,复问了遍,可乐仔还是不出声,他透过厚重油腻的头帘看年轻人,这年轻人留着斜刘海,正冲对面的伙伴抬下巴,比眼色,车上的年轻人们忽而都安静了下来,又一个来和可乐仔搭讪,这次这个牙齿蜡黄,鼻孔上穿着鼻环,他问说:“第一次啊?”

可乐仔转过头,车窗外一排树飞速掠过,可乐仔倒追着看,树是什么树已经说不清了,他眼前是一片又一片蓝绿交错的影子。可乐仔揉了揉眼睛,突然,他的头发被人抓住,整个人都被摁在了地上。他的脸颊上一凉,摁住他脑袋的那只手的手指几乎戳进他的眼睛里。可乐仔抽了口气,并没反抗,车底凉飕飕的,车轮驶过地面的声音异常清晰,他的脸上很黏。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往地上吐了口痰。可乐仔的嘴唇几乎碰到那口浓痰。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只听车前座有人粗声粗气地问:“干什么呢?都在干什么呢?都他妈老实点!”

抓住可乐仔头发的人松了手,可乐仔爬起来,在座位上坐好,擦了下脸。他听到几声怪笑,什么也不说,谁也不看,又开始追踪起外头的树影了。

到了看守所,过了体检,众人领取了些生活必需品,各自抱着各自的塑料盆去了各自的牢房。可乐仔被领去了一间两人牢房,他进去时对面的床铺空着,床底下放了个塑料盆,被子皱巴巴地铺在床上,枕头边放着沓漫画书。

他坐下没多久,牢房的铁门就打开了,一个胖狱警领着费觉进来了。费觉腋下夹着拐杖,腿上的石膏换成了塑料护具,他和胖狱警谈笑风生,见到可乐仔,两人依旧闲话着家常。

“练芭蕾好啊,仪态好,气质好,学什么空手道啊,买个防狼喷雾放身上不就好了。”

“随便她啦,反正社区里面九十块一个月学费,都去看看咯,喜欢哪个就学哪个。”

狱警扶着费觉在床上坐下,两人并排坐在一起抽烟。

狱警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隐形眼镜烧穿了,视网膜脱落,瞎了。”

“两只啊?”

“一只,右面那只。”

“随便啦。”费觉抽完烟,一拍狱警,“你也没想到我会活到二十八吧?我已经活够本啦。”

狱警也抽完了烟,一瞥可乐仔,收好烟头站起来和费觉说:“这倒是,昨天看到你,还以为你在看守所附近阴魂不散十多年!”

费觉笑着躺下了,那狱警走出去后,他翻了几页漫画,问可乐仔:“吃过午饭没?”

可乐仔摇摇头,费觉从枕头底下摸出包苏打饼干扔给他。

“他和你说什么了?”费觉看着漫画,随口问道。

“你说谁。”

“莫正楠。”

“他说三天后来接我们,给了我三百块买宵夜。”

费觉一笑,瞄了可乐仔一眼:“去茂记吃的?”

“粥和油条。”

“唉!你也不吃点好的!”

可乐仔啃饼干,连饼干碎屑都不放过,用手指粘起来往嘴里送。

费觉说:“你和倪秋估计能成好朋友。”

“谁?”

“你见过啊,就是瘦瘦小小那个,吃东西也很节省。”费觉换了本漫画书,人在枕头上滑得更下,“我就不行,吃得东西多了就浪费,做人一直在退步,活到现在什么美德都不剩下了。”

他又问:“你脸上怎么回事?”

可乐仔摸了摸脸颊,使劲擦了擦。他不回答,两人也没话了,费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晚饭他没出去吃,在房间里吃泡面。可乐仔去了食堂,匆匆吃完,在看守所里晃了一大圈,在医务室门口瞥见了蛇七。蛇七右眼上缠着绷带,一张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似的,隐约能看出些烫伤的痕迹,他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翘着二郎腿啃苹果,边上还有个马仔鞍前马后的服侍着。

“你干什么的?”医务室的医生出来撵可乐仔,“乱看什么?哪里出毛病了??”

可乐仔吸吸鼻子,说:“好像感冒了。”

医生翻了个白眼,挥手赶他:“这算个什么事啊,走啦走啦。”

可乐仔转身走开,他没注意看路,迎面和人撞了个满怀,一抬头,看到对方的斜刘海,可乐仔往边上走开。那斜刘海却不依不饶,勒住了可乐仔的脖子,他身后的两个帮手连推带搡地把可乐仔拖进了边上的厕所。

“听说你和一个瘸腿的一个房间?”斜刘海把可乐仔堵在厕所隔间里,他的两个帮手在门口把风,斜刘海捏紧了可乐仔的下巴,将他按在墙上,目露凶光。

可乐仔没有任何表示,斜刘海道:“和我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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