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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忆香雪海(39)

梅四道:“你们信不信,那个香杏林是来骗老头子钱的,她和老三是一伙儿的,不对,也可能不是一伙儿的,总之,她是个女骗子。”

岑宝楼说:“那她也是个厉害的女骗子,梅老板才认识她多久,就要和她结婚?”

梅四一拍草地,笃定地说:“她有迷魂药。”

蓝白心笑了出来,梅四踹了他一下:“你笑个屁,我和你说,世上真的有迷魂药。”

岑宝楼揉了揉小腿,也说:“我的脚好像也麻了……”

梅四拽着他也坐下,说:“岑宝楼,我们玩比大小吧?”

岑宝楼接了句:“赌什么?”

蓝白心一捏眉心,这一天还没赌够吗,还惦记着赌呢?他回头看了一眼,梅四和岑宝楼竟然坐在草地上面对着面,中间放着一副牌,真的要赌。他再转回去时,祝医生和沈姨早没影了。

梅四指指岑宝楼的手表,拉出了自己戴着的一根项链,那项链里夹着一张照片,他拿出了那照片,说:“就赌这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梅四说:“他们绑架我的时候,连我的兔子一起绑了,他们当着我的面杀了它,扒了它的皮,煮了它,我好饿,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吃了我的兔子。”

“他们是瓦将军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瓦将军。他好黑,牙齿好黄,身上一股鞭炮的味道,就像过年的时候新美华的味道。”

“老头子说,他不会走的,他就要留在洋市,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走。他说,你回来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满月的月光下,草地显得幽黑,树丛发出靛蓝的光。梅四的眼睛像两个黑黢黢的洞。

蓝白心问道:“哪张牌最大啊?谁先抽?一局定输赢?”

岑宝楼说:“规矩就四少爷来定吧。”

梅四搓着手,笑着说:“好,那……鬼牌最大,a其次,2最小,你先抽,一局定输赢。”

岑宝楼抽了张牌,要翻,梅四说:“你等等。”

他也抽了一张牌,两人同时翻开牌面。岑宝楼抽了张红桃k。梅四抽了张红桃10。

梅四把项链拿下来,扔给了岑宝楼,爬起身,拍拍手,走了。

蓝白心看着铺在草地上的扑克牌,岑宝楼这时问他:“你也想和我赌一把?”

蓝白心一笑:“还是算了吧。”

“那散了?”

“散了吧。”

两人便分开了。

第二天,梅老板又找蓝白心去打麻将,今天梅四不在了,打麻将的就只有他,梅老板和岑宝楼。

梅老板说:“都去彩排了,就剩我们三个没事可做。”

蓝白心看了一眼岑宝楼,岑宝楼说:“三小姐说,证婚人和新郎在婚礼前见到新娘不吉利。”

祝医生当班,笑着看蓝白心,说:“我们这些闲杂人等也没这个资格参加彩排啊。”

三人麻将就这么开局了。

第六章 (4)

梅老板今天格外健谈,第一圈才起牌,他就说叨了起来。他对岑宝楼道:“一直想问你,你在新美华连赢了51把21点那件事情,我昨天和小赵通电话,他还说起这件事了,说是赌场第一天开业时的事情,我想听你自己说说。”

他笑了笑,那笑容既不和蔼可亲也不温柔良善,却有几分嘲弄的意味。他道:“我那时候在处理一些家事,赌场的事情也没人报给我,这么大一件事,我现在才知道。”

新美华开业那天正是梅四被人从家里绑走的那天,当时有媒体要报,被曼谷军方一个电话压了下去,外界知道的人并不多。

绑走梅四的是瓦将军,梅老板仰仗着在曼谷的人脉和他联系上了,强龙难压地头蛇,梅老板只得带上赎金亲自出马会见瓦将军,瓦将军不让警察靠进,也不准他带保镖,梅老板单枪匹马进了瓦将军的城寨,不出半个小时,两人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地一起坐上了一架直升飞机,一块儿去公海海钓去了。梅四由专人护送回家。护送他的人正是绑走他的那群人。

这段陈年旧事是蓝白心给梅三当特助的这几年断断续续从梅家听来的。绑架的事情了结后没多久,梅老板将一家老小搬到了瓦将军的山头,摆明了拿这个军阀当靠山。梅四再也没出过家门。

岑宝楼说:“我记得那天新美华的大厅里一共有二十一张赌桌,我一眼就看到一张玩21点的赌桌空出了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正好在一束设灯光下,金光四溢。”

祝医生哈哈笑,帮梅老板出牌,梅老板说:“说说你进赌场之前吧,你那时候多大了?成年了吗?”

岑宝楼挠了下耳朵,干笑了几声:“不瞒您说,成年是成年了,只是……”他顿了顿才接下去说,“我十岁的时候一个人流浪到了洋市,没有身份证件能证明我成年了,我就只好……”

梅老板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假证?”

祝医生帮腔道:“我们这里又不是警察局,你不用那么拘紧拘束,也没人会去举报你什么,大家就是听听故事,打牌嘛,牌不是重点,打的这个过程,打发时间的这个过程才是重点,是吧小王?”

蓝白心点了点头,摸牌,出牌,一声不响。

岑宝楼就继续说:“我给自己搞了一张假护照,我那时候已经是街头巷尾那些地下赌档的常胜将军了,我就琢磨着,想趁新美华开张,去搏个好彩头,也看一看自己的手气到底能有多好,可我也是第一回 进正规的赌场,揣的还是一张假护照,就很慌张,胆子小,只换了一百块筹码,这一百块塑料筹码重过纸钞,叠在一起磕落落得响。”他笑了笑,“我就去抢了那个空出来的,金光四射的21点的空位,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其实不太记得了,就感觉后边站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吵,我面前的筹码越堆越多,后来来了四个人,我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赌场楼面的监工,专抓老千的,他们像四大天王一样守在我边上,还把荷官也换了,每一把都换一副牌,因为每一把我都赢,我也不知道赢了多少把,后面听到有人说,赢了这把就是赢了第52把了,我才要看牌,赵经理就笑眯眯地走过来了。

“赵经理要看我的身份证。我怕他看出是假证件,不让我兑筹码,就没再继续赌了,抱着筹码去换钱,赵经理跟着我去换钱。他问我,年轻人,赢了这么多钱打算怎么处置啊?他说,存银行吧,对面就有好几家银行,存定期,汇丰利息给得最高。

“可是我的护照是假的,也没有本地身份证件,没办法去银行开户。我就只好笑。赵经理服务很周到,找来两个皮箱,帮我装好现金。两大箱现金啊,我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提起它们。结果才出赌场大门,我就被人抢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的,我打不过,我一下就认出他们了,他们刚才就站在那些围在我边上观战喝彩的人里头。

“他们一个抱着一只皮箱往东跑,一个抱着另外一只皮箱往西跑,我往东追了会儿,没能追上,一回头,往西跑的那个也早就没影了,我身上是一个子都没剩,走回新美华门口,赵经理还笑眯眯地站在那儿呢。他给了我一个五十的筹码,我去拉老虎机,赚了三万我就打住了,我把钱拿回家,当时我在金华边上租了个单间,也没什么家具,就只有一只衣柜,一张床,我就把钱放在柜子里,下楼买了好几把锁,锁上衣柜。第二天,我拿着那张假护照去别的赌场赌,金华啦,天天啦,大世界啦,那时候澳门人还没开呢,我总能赢钱,赢很多很多的钱,我也学乖了,乔装打扮,分批兑换,把现金一批批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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