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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homme est mortel(34)

有时候我经常想,或许是自己命太硬,身边的人总是一个接一个死,这样的人,死了之后,高兴的人也许会比难过的人要多,不过,真的有人会因为我死了而难过吗。

他们的难过又能持续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一秒。

我回到寝宫的时候,见外面没站小太监,估计里面有活动,没敢进去打扰,呆呆坐在外面石阶上。

记忆开始倒带。

虽然沈德约一直欺负我,打我,骂我,可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好女人。她会提醒我晚上守夜要多穿些,她会给我补靴子上的窟窿,她会告诉我不要亏待自己,我记得很清楚她站在那条绵延看不到尽头的路上,背对着我大声的对我说,臭小子,别亏了自己。声音很脆,很柔,弥漫在整条路上。

个个都叫我别亏了我自己,怎么到头来你们都亏了你们自己呢。

我把头埋在胳膊里,不是哭,只是不想看见那片天,不想看见高高低低的墙,不想看见任何人。

我不知道在自己死之前还要目睹多少死亡,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不怕死了,今天我才发现,其实我怕死怕的要命,确切的说是怕冷,怕寂寞怕的要命。

我讨厌终日看不见阳光的冥府,我讨厌那里冰冷的鬼魂,我讨厌那条会发出哀号声的忘川,我受够了等待下一次投胎的日子,受够了反复的轮回,受够了强颜欢笑的自己。我不是无所谓,我也有所谓,可是我要到哪里去有所谓,要到哪里去做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

"怎么了?"

要是慕容熙不总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也许我不会这么喜欢他。

"怎么了,说话啊。"他的手贴在我的胳膊上,轻轻摇我。

我能说什么??我能告诉你我会死吗,我能告诉你我受不了你的温柔吗,我能告诉你我不想让你难过吗,我能告诉你我害怕两年之后再也得不到你的温暖吗,我不能,我什么都不能说,我说了哪怕一句,两年之后,你将会更难过,我也会更伤心。

"别吓我啊,子青,你别吓我。"他坐在了我边上,"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会有人难过吗?"

"起码我不会难过。"慕容熙回答的倒快。

我抬头看他,他说的绝对是真话。

"傻瓜,你要是死了,我也跟着你死,哪还有空来难过啊。"他轻抚我的脸,感觉我们像是甜蜜的恋人。

蜜糖是甜的,引诱人品尝,舔食殆尽之后才发现那是致命的毒药。

我知道这个被毒死的下场,所以我拒绝品尝。我不想和谁成为多甜蜜的恋人,我只想在死之前记住一些表情,一些看上去很温暖的表情,希望在黑暗寒冷的另一个世界里想起这些表情的时候能觉得温暖。

第四十七章

我看着他,很迷惑。

我很想问他,这次会不会又骗我,可是还没等我问,他就忽然避开我,有些躲闪。

提前看见这种表情总比受到突然打击要来的好,这么反反复复,我还真怕自己哪一天会受不了他这么骗来骗去而心力交瘁,就像汽车轮胎,你在普通的路上跑了半年,虽然路上偶尔被小石子大砖头玻璃碎片给弄的有些磨损可是好歹还能再撑个把月,要是你下半年忽然去F1赛道上跑了一圈,恐怕是还没跑满圈就只剩下轮胎轱辘了。

"没关系,反正我是烂命一条,死不了。"我朝他笑笑,轻风拂面,说不出的痒。

就差一点,我又要相信他了,没办法,人在寂寞的时候总是比较容易相信别人,更何况,那还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

我拍拍衣服,想起还有事情要做,比在这里看他无言以对的尴尬来的重要的多的事情。

很多时候,因为有些话我们没说出口,我们在选择中自愿或者被迫失去了最佳时机,也是唯一的时机,然后我们就一直错过。我没在佛前求过五百年,我们还能一直一直这样的擦肩而过,佛祖真是慈悲为怀。

我走出寝宫的时候,魏耿慌慌张张跑来,跌撞着堵住我去路。

"魏总管,这是怎么啦?"我替他拍背顺气。

"这次可真是真是麻烦啦!"魏耿咽了口口水,老眼直勾勾看着我。

"我麻烦了?"

魏耿点头如捣蒜。

我刚从慕容熙那出来,肯定不是他找的我麻烦,既然不是他的麻烦,我还真想不出这后宫里谁想找我麻烦。

"就是刚刚德修华那事儿,有个丫头招供了!"

"招供是好事啊,怎么还成麻烦了,再说是一丫头招的供,要是实在有人想找麻烦,也不会找我麻烦啊。"我确实不理解了。

"哎,我就直说了吧,起先吧,符皇后正审着蓝淑仪,审的差不多了吧就有个小丫头冲了进来,朝着蓝淑仪和皇后磕头认错的,一查才知道是绯容华院里的,现在皇后正去绯容华那抓人呢,诶,诶,您看。"魏耿说到一半,伸出手指指着一个急急跑来的眼熟宫女。

"恩,连搬救兵的都来了,魏总管,我看这次是皇上要麻烦了。"

那宫女是绯梦的贴身丫头,自小就跟着她,她跑这么急肯定是来找慕容熙主持公道来了。

我正抱着胳膊准备让开道让她来个冲刺,没想到这跑来的宫女二话没说拽着我跑了起来。

我跟着她风风火火,只听见身后魏耿扯着公鸭嗓喊,"聂少,聂少,我就说是您麻烦了吧!"

你爷爷的死太监,就知道幸灾乐祸看热闹!!

"那啥,宫女妹妹啊,你要找人救你们家娘娘也不该拉我啊。"

好不容易我们在绯梦的院子前停下,我问道。

"聂总侍卫长,皇后娘娘点名要您过去。"宫女妹妹红着小脸道。

我又不解了,皇后找我干吗?她干吗在别人院子里找我?

哎,没办法,就算是他们要对我关门放狗我也得去瞧瞧放的是什么狗。

我抬脚进绯梦那院子,那宫女妹妹只在门口站着,小心的向里面看了两眼。

我看着这院子,冷冷清清,既没抓人的侍卫也没审人的娘娘,还没看白戏的公公。

其实,这事我心里大概有数了,想我在汉朝摸爬滚打那么些年也不是白过的,宫里的饿阴谋诡计都跑不出个套路,这次这出戏也只是个大众剧本,毒死沈德约的人用脚趾想都知道是符后那伙,等人一死,再来个嫁祸栽赃把刚生了龙子的蓝贵给办了,等半路杀出个认错的替死鬼,正好又把自己的眼中钉也给除了,有这样庭审后妃,处决人命能力的除了皇后也再没其他人了。

我不解的是她们女人家的事找我干吗。

我走进里屋的时候更加苦恼了,整个屋里就端着茶碗笑盈盈坐着的符后,她笑得很美,不娇不媚,却在人心里生出千娇百媚,这样的女人不做皇后是可惜,做了皇后更可惜。

"见过皇后。"

虽然没其他看得见的人,可指不定有多少个听墙根,蹲房顶的,还是规矩些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