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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homme est mortel(17)

"王爷,王爷。"是老孙的声音,声音飘渺,我强睁开眼,只见脚下的军营一片混乱,火光四起,阵阵喊杀声。

"你又进来干什么???!!"拓拔仪怒斥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只勉强看到老孙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拓拔仪和那老头便快步走出了帐子,我实在吃不消,就又耷拉上了眼。现在,只想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哎,你小子真是命不该绝,你主子带人来救你啦,后山上都杀开了!!"

老孙把我放下来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我刚想抬手拦他,问个清楚,手上一阵撕扯的痛,指甲里的银针撞在了地上,有一根大概已经完全没入了手指里。

不能动,动不了,一动就痛得咬牙切齿,连我这种皮肉神经的人都痛得死去活来,怕是正常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我想死,真的想死。只想要快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朝代,我想要和阎王去喝酒,和孟家三姐妹去赏花,我甚至想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了。

可我死不了,真的死不了,诅咒啊诅咒,你到底是续命金丹还是催命黄符。

我想着一些不该想的事情来消磨疼痛。人这一辈子,遇见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能碰见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我在人间徘徊的四辈子,有幸遇见了这么两个,一个在汉朝作了古,一个在北朝折磨我。

我忽然闻到了潮湿清涩的青草味,它们包围着我,向我宣告着它们主人的到来,他来到这里,即将带我回家。

慕容熙大概是受了卫八婆的托梦,知道我二十六岁前是不死之身,于是改变了主意来继续折腾我。

从前我因为得罪了一个皇帝的女人而被诅咒纠缠,现在我因为得罪了一个皇帝而被感情折磨。

那些久远的记忆让我突然能理解慕容熙的行为了,他不可能让我死在这里,他怎么可能让我死在别人手里,要死我也只能死在他手上,封建制度的巩固者刘彻是这样想,慕容熙作为一个封建制度的恪守者当然也是这样想。

第二十五章

刘彻做皇帝做得很成功,慕容熙做皇帝注定是失败,这是他们对于历史的意义。可对于我来说慕容熙要比刘彻成功得多,因为刘彻对我很好可依旧没办法改变我不想活得的宿愿,慕容熙对我也"很好",可他轻易的就改变了我积极求生的意志。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在他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他偏偏要等到这时候才下手?

估计是做皇帝终于让他找不到新鲜感和刺激,而折腾我终于又让他找回了曾经的成就感。

那我现在到底是醒过来还是继续装睡?

还是醒过来吧,即使现在醒不来,总有一天要醒过来的,不是吗?

我睁开眼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是那个牙齿上嵌着块青菜叶子的老军医。

"醒了醒了,皇上,将军醒了。"他的表情欢呼雀跃到像是在说,"有了有了,皇上,将军有了。"

我后背发毛,头皮发麻,抖了下身子,俯下头看了看伤口,上面正敷着药草,样子有些难看,不过痊愈的趋势一片大好。我再看自己的手,手指上的银针根根竖直,原封不动的插在那里。

"将军,别担心,我这就给你拔。"老军医见我死盯着那几根针,弓身上前道。

"你先出去。"慕容熙的声音硬是把军医给请了出去,他走了,谁来替我拔针,少爷我的纤纤玉手要怎么办才好??!!!我瞪大了眼看着军医一步三磕头的退了出去,想喊他,嗓子里干哑的无法出声,真是欲喊无声,悔恨终生!!

"想喝水?"慕容熙拿起毯子边的皮水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笑,笑得奸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无奈我全身僵硬无法动弹,难以逃脱被喂水的窘境。

"咳,咳,咳。"我头向后仰,从他嘴里喂进来的水没找对路,跑岔了道,呼吸不顺畅自然要咳,一咳自然要牵动伤口,伤口自然要痛,一痛便想起来是谁害我被抓被抽的,顿时心里一股恶气。

"躺下。"他言简意赅。

"军医。"我据理力争。

"进来吧。"他放过我,走到一边,提高了声音向帐外喊道。那老军医手里捧着一个罐子走了进来。

军医盘腿坐在我边上,抬起我的右手,搭在自己膝上,他捏着那根红线看着我:"将军可能有些疼,您还多担待着点。"

"没事儿,您拔吧。"

我话还没说完,只猛的一阵抽痛,我全身一震,再看军医,他手里已捏着根渗着血的银针,叫你拔你还真就拔了!!连让我深呼吸做个准备运动都不让!!

我喘着粗气,劲还没缓过来,他倒手脚利索的给我上起了药。

算了算了既然针都拔出来了,我就不和他计较了,军医上完了药就去拔第二根,这拔针比插针的时候还要疼些,要不是慕容熙在我没敢叫出声来,要不然我早就变化成猪,那军医也变化成了屠户了。那血淋淋的两根针被放在一边,你爷爷的拓拔仪最好不要被我找到,要不然我肯定让他成针靶!万针穿心!!

"嘶,轻点儿。"军医小心的试探着中指里那根整根没入的银针,我小声抗议道。

他尴尬看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要把它拔出来,我只不过小小埋怨一下疼都不行??

"转出来。"我见他没动静,豪迈的对他说。

"那还不如把它切了。"军医没这个胆子敢这么伺候少爷我的中指,说话的是万人之上,没人敢在他之上的慕容熙。

他顿了顿,又道,"还是把它切了吧,看着怪碍眼的。"

他要切我中指!!!切中指!!!我呸呸呸!!!

当然我镇定的没有朝他呸,只在心里千刀万剐他的中指。

"怎么说?"慕容熙走近过来,朝我看。

"你敢切,老子我跟你拼命。"

对不起了,军医先生,不要怪我对你撒气,怪只怪他慕容熙是个皇帝。

军医的眉毛纠成一团。

"算了,算了,切了也挺可惜的,还是留着玩吧。"慕容熙挺起身,拍了拍军医瘦弱的肩。(大家不要该我家熙宝贝猥琐,只因他有个猥琐如我的娘啊。。。。= =)

军医长叹出一口气,我相信这一刻,我们都悟了:世上翻脸比女人还快的就是皇帝。

军医将手指塔在红线上,捏紧了,一用力便要抽它出来。

我咬着嘴唇,看手指上的血滴在自己白色的袍子上,渲染开来,左手紧拽着毯子的一角,实在是难受,揪心的难受,银针极不合作的卡在肉里,血顺着针往外滴。

我缩着脖子,缩着缩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光是军医看我的眼神诡异的不对劲,背后的触感更是真实的不对劲。

我在脖子能移动的范围向后看,斜斜地看到,慕容熙的手扶住我的肩,他慢慢坐下,坐到毯子上,把我往后挪,挪到他身上,我靠在他怀里,听到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