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骞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一顶毛线帽，在车外冲他微微笑了一笑。
“好久不见。”芮忱忙不迭从车里下来，还是很惊讶。
叶骞有些感冒了，手里还拿着口罩，吸了吸鼻子，笑道，“我还在想是不是你。”
芮忱看他发红的鼻尖，关心道，“买药吃了吗？”
“还没，今早起来，头才有些沉。”叶骞掩住嘴巴咳了两声，笑的时候，因为呼吸困难，显得有些吃力，“你怎么上图书馆来了？今天不上班？”
“今天休息。”芮忱模糊带过，同样也问，“你呢？今天也有空？”
叶骞不好意思地笑笑，感冒让他的笑容显得格外苍白，“我刚从肇庆出差回来，明天回单位。想着还有书没还，就跑过来了。”
芮忱了然点点头。
叶骞双手揣在口袋里，带笑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问，“中午怎么安排？一起吃饭吗？”
经他这么问，芮忱看看时间，发现快要到吃饭时间了。
和叶骞的确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虽然大家都在北京，甚至都在海淀区，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碰不到一起。尽管心知使用餐具并不会造成传染，可芮忱还是莫名其妙地不放心。
芮忱想着，笑问，“你吃不吃汉堡？”
“啊？”叶骞眨了眨眼睛，扑哧一笑，“都行啊。”
芮忱特别喜欢看他笑，看了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那我们先吃汉堡王吧。我下午还有事，下回见面再请你吃大餐。”
叶骞轻轻白了他一眼，“也不用你请。”
听他鼻音这么重，芮忱笑说，“先找间药店，刷点药给你吃吧。”
叶骞是乘地铁过来的，芮忱把吃饭的地点选在了西直门，那里离他的单位和住处都近。可惜快餐店位于商场地下一层，空气流通性不好，叶骞一下楼，咳嗽就更加厉害了。
“应该不至于是病毒性感冒吧？”叶骞喃喃自语道，“不然得传染给你了。”
听到传染二字，芮忱淡淡笑了一笑，说，“不怕传染。”但这样说也不对，他现在应该是最怕病毒传染的，哪怕是一个小感冒。
他们谁也没有先找位置坐着，都排着队伍等点餐，点好了餐也站在柜台旁边等。
许久不见的两个人如果要找话题，并不是难事。芮忱想起刚才在车上，说到叶骞打算买房，问，“看好了吗？是单位里的房子？”
“不是。”叶骞摇摇头，“是在老家的楼盘，这些年攒了些钱，首付能在那里买间不错的了。”
芮忱震惊地看着他，难以置信道，“你要离开北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叶骞的微笑略显凄然，“嗯。现在还是一期，听我妈说地段不错。过段时间交了首付，再快也要两年才能拿到钥匙。到时候就回去。”
“为什么？”芮忱不敢往深处想，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户口都落了这么多年了。”
“但是太累了。”叶骞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笑问，“不过我才三十，喊累是不是太不男人了？”
芮忱不知该如何评论。北京的确是一个容易让人感到疲惫的大都市，特别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回到家里，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空气时，那种感觉就更为明显。芮忱上下班都是开车代步，遇到车号限行的日子，他不得不得挤地铁。
地铁里的人真的特别多，尤其是一号线和二号线。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一大群被丢在岸上的沙丁鱼。
这两年，他在这两条线路转乘时，会站在距离黄线很远的地方。他不是怕地铁里拥挤的人群、老旧的风把自己带进轨道里。他只是怕自己会突然想不开，跳下去。
“不说我了，你呢？医院的福利怎么样，需不需要在外面买房子？”叶骞把话题转移到芮忱身上，人也稍微轻松了些，“你和齐骧一块儿攒钱，家里再帮一点，应该也能买了吧？”
芮忱这才知道，叶骞对于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和齐骧同居的那段日子里。在他眼中，他们理所当然现在还在一起。
“也不是没有想过……”毕竟年纪一天天大了，再不稳定下来，对家人也没有办法交代。什么叫做稳定呢？还是得庸俗地想那些物质的东西。芮忱想起了齐骧，并不向叶骞解释他们的事情，说，“再等几个月吧。”
起码，还得等三个月。
☆、第 2 章
“芮忱，不好意思啊。本来是想让你多休一阵子，过了年再回来的，可这阵子流感，很多呼吸道疾病跟着发了，进进出出都是做这类手术的。”副院长为难而遗憾地看着芮忱，“田栋他们实在忙不过来了。这不？魏俊雅现在还在台上呢，五点多进去的。”
芮忱摇头，说，“老师您严重了。本来我也在家呆着这么多天，再呆下去也不是事儿。我还怕医院不要我了呢。”
副院长睁圆了眼睛，“这哪儿能？我这位置还等着你来坐呢！”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折煞我了。”芮忱忙道，全然是受之有愧。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上下打量了芮忱一阵，关心道，“怎么样？休息得还可以吧？我看着，你好像还有点儿胖了啊！”
芮忱惊讶极了，失笑道，“是吗？我没注意。”
他拍拍自己的脸颊，笑道，“这两边，好多了。以前我老觉着是凹下去的，你说你没得甲亢，我都不信。”
芮忱平时很少照镜子，听老师这样说，不免惊诧——原来自己原本竟然这么瘦吗？他淡淡笑了一笑，问，“那现在好多了？”
“好多了。”老教授抿着嘴巴，肯定地点头。
“对了，最近流感厉害，咱医院不少人跟着病了。你回来上班，可得注意点儿。”陪芮忱去科室的路上，老院长关切道。
芮忱受用地点头，“嗯，我会注意的。”
老人家看看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止住了，转而随意说，“等忙过了这阵子，过年那几天，我让小魏把班调一调，让你回趟家。”
“这可不用，本来怎么排的，就怎么排吧。”医院里大家都知道副院长和他的关系，芮忱身处其中本就尴尬，再有这种福利以后可就不好和同事们相处了，“我们科室人手本来就紧，师兄孩子生下来以后都没回家陪过老婆小孩，等忙过了，也是该让他多休。”
副院长斜睨着他，无奈笑着摇头，如实说道，“其实这是小魏跟我提的。前几天到处都喊着不够人，让你回来，他还反对来着。”他顿了顿，转头深沉地看了芮忱一眼，道，“我猜想，他恐怕觉得，要不是你替他做那台手术，现在他就连产妇小孩都不能见了。”
芮忱眉心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扬了扬嘴角。
“今年过年，回你外公家吧？”老院长换了个话题。
芮忱仍旧留有余地，“要是时间够，就回去一趟。”他想了想，又多说了些，“去年没回去，外婆最近问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