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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纯物(2)+番外

他问我借东西,我都当是还他的人命债。现在我连命都差点搭进去,是不是也算还清?

我残了一只手,医生说我的右手往后不能再用,只是装饰。我倒宁愿我成植物人,整日昏迷,没空闲没力气想东想西。

也记不清几个日夜过去,顾乔到医院里来,他走到我床边,说他那有钱老爸急诊送进来。我想,有钱人不都有私人医生,不是随叫随到吗。但也没再多想,我那时依旧说不出话,头上纱布摘了,睁开两只眼睛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你没死,命真好。

我看着他的笑,就想冲上去揍他。按在墙角狠命揍,揍到他吐血才好。

他又说,我为你在医院里躺过半月,现在轮到你。

我想问他,那我们是不是两清了?

他说:你这么好骗,我说什么你都信,去了乡下也好,那里的人都老实不会骗人。

我还是想揍他。

顾乔最后说,我要出国,学些正经的东西。他走之前,拍了拍我的脸,说了句江湖话,“后会有期。“

我不服气,恨。我和顾乔一个孤儿院里长大,什么好的都让他顾乔得了去,而我就他妈只能认栽,在医院里躺。要是那时候换我挡那半个月的伤,是不是现在成少爷的就是我?

同人不同命说得大概就是我和顾乔了。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身体好了之后学乖不少,听会里的话去乡下避了四年,学了身养草养花的本事被猴子给召回了喜福会。

猴子这时已经是西堂的堂主,风光无限。他给我接风,我以为要去云天,他说云天算什么,现在市里大酒店太多,吃都吃不过来,谁还记得云天。我笑,心想也是,我一去四年,免不了一身土,品味早就过时。

去的酒店叫嘉豪,金碧辉煌,我们去到第二层,人头攒动,几乎坐满一整层,热闹得很。猴子说,这些都是他手下的兄弟。猴子和一个漂亮女人打招呼,女人盘头,穿刺绣旗袍,画浓妆,他介绍说,这是我女人。

她还很年轻,猴子说她是大公司里正经上班的文员。

我与她同桌,坐她边上,问她,你怎么跟了出来混的?

她说,好刺激。

顾乔和璐璐认识不过半小时,去云天天台上野/合也说好刺激。

我问她多大了,她说二十。

我问她名字,她说曼露。

猴子就摸她屁股,淫/笑起来,怪不得你这么骚,原来是和梦露有点关系。

有人来给我敬酒,全是生面孔,不认得,猴子一一介绍。我在乡下时,整个人都轻松,脑子许久不用,一时要我记下这些人的姓名,有些吃力。酒喝在嘴里也是发涩,我借机说醉了,猴子笑话我酒量退步,我就跟着痴笑,真当自己醉了。

他喊两个服务生扶我上楼上客房。我一进房间就躺倒,他们服务周到,给我倒了茶才走。我躺在床上不想动,眼睁睁望着天花板,耳边回响起曼露说好刺激的声音,有些媚,但很柔,很软。我知我是想女人了。

乡下四年像是禁欲,一个女人都没碰,右手又废了,左手不灵活,也没弄过自己。才进城,就受不了挑拨有些性起。我笑了笑,起身去冲凉。

和四年前到底不一样,酒店浴室都大得没边,比我从前的屋里卧室都要大。浴室里有香味,我不习惯,闻多了就觉得晕,找半天才找到出香气的机关,将它移到外面,在淋浴池里摸索许久才拧开水龙头。一个澡冲了半小时,不是我爱干净,是调水温跳了二十分钟。实在用不惯,突然有些想念以前的大澡堂,我与兄弟们去里面冲澡,有阿叔擦背,十分舒爽。

冲凉出来,就看到床上多了个女人,我掀开被子去看,是个裸女,很靓,对我笑得很浪。我不想搞她,看到她身上白花花的肉提不起欲/望,我想女人,但不想这种女人。我有些困,让她穿好衣服出去。她求我说,不和我做,就要被猴爷骂。我笑,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没做?还能检查你身体?你又没膜,查个鸟?

她看我有意回绝,从床上起来,穿衣服的时候还用奇怪眼神看我。我知她一定在疑心我是不是钟意男人。

我以前也被人疑心过,猴子从前疑心我钟意顾乔。他说,你看那个顾乔的眼神不一样,像是被他吸进去。

我答不上来,但我知我并不钟意顾乔。我与他讲义气,他却从不知好歹,我借他那么多东西,他什么时候谢我一句,就算是命都陪进去,他也没对我道半句谢。我要是钟意他,我就是贱。

我一个人躺床上,外边太吵,睡不着,不像乡下,九点过后就静得吓人,城里人不知哪里来那么多精力,凌晨都不睡还在外面奔波,早上又要早起番工。我翻身起来开电视看,深夜时段,只有24小时新闻和原声电影,新闻里的事我都不知,原声电影也不明白,无聊透顶。这时才看到茶几上有包烟,不知是谁落下,旁边还有个打火机。我从床上下来,套上衣服裤子就去阳台上抽烟。这烟前从没抽过,包装上都是英文,看不懂,已经拆开,空了两根,我夹一根出来试,味道够呛,抽了一口就觉得辣。

套房在二十七楼,往下看,几乎能看到大半个城市。凌晨一点,到处都见灯火,这个城市怎么都不肯睡。

这一夜,我失眠了。

第二章

第二日,猴子带我去见会长,我坐在车上睡着,到了会长半山腰上的别墅我才被他叫醒,他笑着问我,是不是昨晚太猛,才没睡好。

我笑笑,说,是。

会长的别墅也是大到吓人,猴子说会长今年才搬来,这地方,一坪我们做牛做马一辈子都买不起。我一路跟着猴子到了客厅,就看到会长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沙发后站着两个人到中年的男人,会长头发已经全白,样子和四年前倒没多少变化,只是更胖,戾气更少。

会长对面还坐了一个人,背对我们,看不清脸孔。猴子小声说,这是会长少爷,都叫他唐少,才从国外回来。

我心道,原来这就是唐少,从前便听说过会长有个独子,宠得不行,从小就送到国外生活。

会长和我们打招呼,唐少转过头来看。他戴眼镜,长相清秀斯文,像个读书人。

“阿仁啊,回来啦?”会长对我说话,我受宠若惊,一时没能答上话,他又说,“哈哈,回来就好。”

猴子和会长寒暄,说些帮会里的事。说到一半,有个黑衣服中年人从客厅后面走出来,给会长递来一个电话。会长和电话里的人用台语聊,我听不懂,忍不住东看西看,这客厅大得离谱,一面用落地玻璃,玻璃外就是山景。客厅墙上挂许多水墨画,大概都是高价货,画得东西我都瞧不明白,却感觉有种孤傲在里面。

“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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