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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问题(2)

没过多久就到了春节,瞿春和管洺潮分别回了各自的老家过年,守岁那天两人从春节联欢晚会开始就打电话,一直聊到《难忘今宵》唱完还没挂,后来瞿春实在困得不行,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电话那头管洺潮还在,他听到瞿春醒了,激动地和他说新年快乐,还得意地问他,他是不是今年第一个祝他新年快乐的人。瞿春沉思着没说话,他想,他和管洺潮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过了,那时没做的事,反倒是现在做了,怪幼稚的。

管洺潮的年假休到年初十,瞿春在春节里接了个旅拍的活儿,他告诉管洺潮他得到元宵节之后才能回去,恰逢这年元宵节和情人节是同一天,管洺潮听说后还特别惋惜,唉声叹气了好久。其实瞿春撒谎了,他返程的飞机是在元宵节前一天,他想给管洺潮个惊喜。当天一从机场出来,瞿春就往家里赶,他在路上买了做菜做蛋糕的材料,想趁管洺潮回家前给他做顿饭,烤个巧克力蛋糕。管洺潮喜欢吃偏苦一点的巧克力蛋糕,外面卖的都太甜,他总说瞿春做的才最对他口味。

瞿春到家时才是下午三点,他拿钥匙开门时还在琢磨,刚才忘买酒了,过会儿蛋糕一进烤箱,他还得再出门跑一趟。他想着红酒的事开了门,看到管洺潮的时候,下意识问了句:“你想喝哪个牌子的红酒?”

他问完才觉得不对劲,又道:“你怎么在家?今天不是星期三吗,不用上班?”

管洺潮反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后天才能回来吗?”

瞿春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毛巾和水杯,自己想明白了:“你身体不舒服?”

他放下行李,脱了鞋子进屋,让管洺潮赶紧去床上躺着,管洺潮却没动,瞿春回头看了眼玄关,他觉得玄关也挺不对劲的,费劲想了会儿才想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了。

玄关口多了双没见过的鞋子,不是他会买的样式,也不是管洺潮青睐的款式,就连鞋码都不对。

瞿春抬起眼睛看管洺潮,他的手指轻轻敲着裤缝,管洺潮上来和他说:“是罗伊的鞋子,他正好在这里……”

罗伊是那个混血的名字。

“他在卧室,”管洺潮去拉瞿春的手,带他到卧室门口,门本是关着的,管洺潮小心地推开一条缝,指着床上的罗伊继续解释,“他昨晚喝多了,晕在停车场了,他还忘带钥匙了,我看到就扶他上来了。”

瞿春看着罗伊,还是那两个问题:“你想喝什么牌子的红酒?今天星期三,你不用上班吗?”

“我们真没什么,我就是看他躺在停车场地上,吐的身上都是,挺可怜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瞿春重复着说,从管洺潮身边走开。管洺潮跟着他回到客厅,帮他放下行李箱,小声地,近似耳语般地和瞿春说:“我现在就去叫醒他,让他走。”

瞿春说好的。他把行李箱里的脏衣服都拿了出来去了浴室,他发现浴室的洗衣篓里最上头的是条陌生的裤子,下面就都是管洺潮的脏衣服了,瞿春把这些衣服一起塞进了洗衣机里。他走去阳台抽烟,阳台上孤零零地晾着件亮色衬衣,才洗好的,还在往下滴水,只是没洗干净,领口上还能看到明显的污渍。

瞿春打开了点窗户,站着抽烟。他伸手研究那件衬衣的材质,仔细地看缝在衬衣缝里的英文清洗指南。

“Hand wash in cold water…or dry clean…”

瞿春吐出个烟圈,他摸摸自己的手背,想起管洺潮刚才拉他时,他的手冷极了。瞿春趴在窗台上自言自语:“送去干洗就好了。”

卧室的方向终于传来响动,瞿春过了许久才隔着阳台的玻璃门瞥了眼,罗伊穿着管洺潮的睡衣出来了,他扶着额头,脸色很差,被管洺潮扶到了门口。

“我送他上楼,找了锁匠了。”

瞿春比了个OK的手势,管洺潮便带着罗伊离开。门关上,他们走到了瞿春看不到的地方。

瞿春抽完一根烟又点了一根,他用手机查附近的干洗店,一条一条看着网上的评论,他小声地念,念到好笑的自己跟着笑,烟抽完,他就去工作室修片了。两室一厅里这两室一间是他和管洺潮的卧室,一间是他的工作室,他还自己弄了个暗房,在电脑前坐了阵,不知怎么眼睛发酸,头晕脑胀的,瞿春索性拿着台胶卷相机钻进了暗房。

这台相机他不常用,平时和管洺潮一会儿出门时才会带上。他工作时拍了太多的人像,自用的相机里多数都是风景照,在暗房里把胶卷洗出来却发现,他原来给管洺潮拍过这么多照片。

他走在他前面看一只猫;他从对街迎面朝他走过来;他无所事事地坐在咖啡馆里,戴着墨镜不知在看什么;他站在窗前打领带,天还没亮透,一切都很蓝,轮廓清晰,背景虚幻;还有一个瞬间,他穿着风衣,缩着肩膀,带着黑色的皮手套,在寒风中低头点烟,眉心仅仅皱着。

瞿春在暗房里摆弄这些相片,管洺潮一直没回来,他等不下去了,把洗好的衣服晾好后拿着相机出门了。

入夜后下雪了,瞿春独自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出来时雪已经很大了。街上的情侣成双成对,还有人冒着严寒叫卖玫瑰,红色,粉色的爱心装饰随处可见。瞿春打着爆米花味的饱嗝在街上闲逛,他拍了许多照,走饿了就去路边的面店吃了碗面条,他还给自己买了块巧克力,边走边掰着吃,回到家里楼下时他吃得手都冻僵了。

公寓大门口有三层台阶,管洺潮就在台阶上坐着,他看到瞿春,点了根烟。瞿春手里的巧克力还剩一口,他问管洺潮吃不吃。

“罗伊叫了搬家公司,今天就从这里搬走。”管洺潮没拿巧克力,抬起头看着瞿春说。他的所有表情好像都被这场雪冻坏了,眼神近乎呆滞。瞿春陪他坐下,他穿少了,把巧克力塞进嘴里后,不停搓手,往手心里哈热气。他有个问题想问,他想问问管洺潮坐在这里是在等最后再看一看罗伊,还是在等他。可瞿春没问,他沉默着和管洺潮分抽一支烟。

“三年,我和他在一起过三年,想过结婚,什么都想过,我爱他……很爱,很喜欢……我还没办法忘记他……”

寒冷作祟,情绪激动,管洺潮的声音在颤抖。瞿春不看他,不搭腔,只是听着,管洺潮的语气里忽然涌上哭腔。

“我骗了你……瞿春,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先知道他住在这里我才找的这里的房子,对不起,对不起……”

瞿春这才看了他一眼,那动作很慢,很不灵活。管洺潮把头埋的低低的,他拿不稳烟,烟灰抖抖索索和雪花掺在了一起,落到地上。瞿春握住他的手指,把相机递给他。

“我出去拍了点照片,你看看。”

管洺潮没接,还是低着头,哽咽着说:“我回家后找你,你不在浴室,也不在工作间,也不在暗房里,你把衣服都洗了,你买的菜我都放冰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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