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茼蒿(37)+番外

齐骧一怔,点头。

实在找不到好看的节目,芮忱再注意到时间,发现已经一点多了。尽管正在放假,但天亮以后还有出去玩的计划,不能太熬夜。

他们刷牙以后就回到床上,一人睡一只枕头,在床的两边躺下了。

芮忱起先对着墙睡,但侧睡压到了心脏一侧,感觉不太自在,又翻过身来。

“明天我们去碑林,完了去城墙上骑自行车?”齐骧在黑暗里确认着接下来的计划。

“嗯。”芮忱闭着眼睛,困意袭来,含糊不清地回答,“多穿些衣服,那些地方都很冷。”

他轻轻应答,“嗯。”

时间太晚,加上白天的疲惫,很快芮忱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间,他似乎听到了齐骧叫自己的名字,可又似乎没有。他不知道他的声音究竟是在梦中还是从梦外传来,应答的声音压在喉咙底,只用神智答应着,却没有一丁点声响。

齐骧究竟叫是没叫,没有答案。

芮忱到底答是没答,也没有证据。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芮忱觉得已经睡得太久,久得窗帘底下泄露了天的光。

他仿佛看到齐骧已经起身,但他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可是,芮忱始终没有看清齐骧的脸。

奇怪的是,比起视觉,更清楚的,是触觉。

很轻很轻的,落在脸颊上的触觉,柔软中带着淡淡的体香和温度。

第26章

在芮忱懂事的记忆里,自己从未被人亲吻过。也许在他还没有学会拒绝的时候,曾经被长辈亲吻表示喜爱,但大抵那些都是不熟悉的长者,待到他记事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至于本来就跟他亲近的家人,比如父母、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他们则是从来不会亲他的,就连肌肤的触碰都少之又少。

芮忱不确定落在脸颊上的究竟是不是一个吻,他没有睁开眼睛,直到唇上感受到同样的温度,而鼻翼上也落下了轻微的呼吸。

他放在枕边的手指扣了扣,没有握起。

难道睡觉以前他说过的话,齐骧会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吗?芮忱抱臂端看着面前的《曹全碑》,一个个刻字结字匀称工整,但又都秀逸出彩。

他在这块碑前看了很长一段时间,即将往旁边走时,从碑外笼罩的玻璃箱里,看到了背后齐骧的身影。

“你喜欢汉隶啊?”齐骧走了一圈回来,见到芮忱还站在原地,问道。

“嗯。”芮忱对在玻璃里看着自己的齐骧微微一笑,说,“外公是中医出身,他小时候就跟着他父亲抓药写方子,用的都是毛笔,所以家里留有笔墨纸砚。我拿来玩过的,临帖什么的,很打发时间。”

“这样……”齐骧恍然点头,赧颜笑笑,“我看不懂这些,除了汉隶还有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分得出楷书和草书。”

楷书和草书……芮忱不禁笑,解释说,“隶书主要还是分汉隶和唐隶了,唐隶看起来刻板一些。我觉得隶书很妙的地方在于,写得好的时候看起来虽然是稳妥的,但细看还是会有飘逸感。”

“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齐骧轻声唱了半句,转头看到芮忱错愕,笑着拧了一下他的鼻子,走开了。

他的手落下时,芮忱怔怔在原处——原来他们已经要一样高了。

他们来得早,可芮忱看得慢,没过多久就有几位导游带领着几批游客进来参观。他们簇拥在陈列着历代书法家的碑石室里,很快那几座尤为出名的石碑边就站满了人,听完讲解,又是轮番拍照。

碑林博物馆名声在外,但如果没有讲解,外行人恐怕也只是冲着书法家的名气来看看热闹罢了。芮忱原本还在向齐骧讲解《大唐三藏圣教序》,没多久几个外地来的游客便挤到了一侧的碑文旁合影留念,就连碑下的赑屃也被摸得光亮。

褚遂良名声略是比不上四大家,自然看得人也不会那么多,芮忱和齐骧二人被挤分开,看着冲着相机镜头笑的游客,面面相觑,对彼此无奈笑了一笑。

“我是觉得那些现在还在写字画画、修身养性的人真是好自在,那种就是真的风雅了。”齐骧弯腰凑过去看字,气息落在玻璃上,淡淡发白,“你认识那种人吗?”

芮忱耸肩,“学校里就有啊。感觉会有这种习性的人,多半家里也是有传统的,耳濡目染就会那样了。”

“这样?”齐骧意外极了,“谁啊?看起来是怎样?士大夫那样吗?一看就是书生?”

他笑道,“你不认识的。十九班就有一个,他们班班长,学校诗社的副社长。好像她老爸是什么书画协会的领导吧……我上选修课的时候认识的。人嘛,写字和刻章的时候挺安静的,但平时也是疯疯癫癫。”

“跟阿长似的?”齐骧嫌弃道,“怎么当班长的感觉都精分啊?”

芮忱睁大了眼睛,“她还是女生好不好?”看到齐骧吃惊得张开嘴巴,更是笑道,“长得珠圆玉润的,上个月好像是躲在衣柜里面写作业?把衣柜给坐塌了。”

齐骧眼睛瞪得圆圆的,“就是她啊?”

“对啊。”芮忱扁了扁嘴巴。

他啧啧摇头,“简直了。”

时间越晚,来参观的人越多,齐骧对碑文和书法不甚了解,看得出来之所以会来也是为了随意看看,芮忱见到他兴趣缺缺,便建议就此离开。

他们在博物馆附近找了一家小店,坐下来吃午餐。

热气腾腾的泡馍驱散了骤降气温的秋日,正午的阳光是白色的,落在木桌子上则是金色的,就连瓷碗边缘的光也刺眼。

西北的冷是干燥而冻结的,就连指腹感受到热量也有一种炽烈的感觉。

芮忱埋着头吃泡馍,快吃饱的时候,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并不能直视,很快视线便变成白花花的一片,齐骧把手掌伸过来挡住了芮忱的视线,芮忱看到他修长的手指间泄露的光芒,还有粉红色透白的指尖,微微出神。

再转头看齐骧时,他把手收下来,对他笑了一笑。

许是对着光看太久了,齐骧的笑在芮忱眼中一片模糊,却柔软得似乎也浸透了光芒似的。

这样晴空万里的天气,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秋高气爽,登上城墙之后扑面而来干燥的秋风,远处传来汽车的声响,仿佛秋叶萧索的簌簌声是真的一般。

芮忱出门时什么都没擦,不但脸上,就连手上也干裂得刺痛。

他们在城楼上的商店里找到了明信片,挑选了几张,坐在沙发上书写。是齐骧要寄明信片,芮忱在一旁看着,拿起印章往印泥上使劲揉了揉,帮他在写好的明信片上盖好纪念戳。

此间除了他们,没人光顾商店,没多久一个穿着工作马褂的青年便走进来约坐在服务台后边的女生晚上出去玩。芮忱留意着他们说话的口音,总觉得陕西口音特别好玩。

“你擦下,手背都发白了。”齐骧写完明信片,从背包里掏出一管护手霜放在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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