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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度(137)

周白清眼中晶莹闪亮,白鸦说不出话,他彻彻底底陷入无言,周白清那一番话何尝不是他所想所愿。

他看着周白清,这个人能想他所想,这个人还会他所会的所有武功,甚至比他技高一筹……白鸦摇了摇头,他后背上冷汗涔涔,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黑色的虫子,它们从擂台下蠕动着攀爬上来。黑色的虫,黑色的触角,黑色的影……它们就是周白清的化身,周白清就是他灵魂深处的一抹阴影,又或许他才是那片障住周白清与现实世界的黑影。

白鸦头痛欲裂,他缓缓道:“他们都说我是周白清,只有艳阳天说我不是……他看得出,看得穿,他知道你不在……”

他闭上了眼睛,继续道:“那天遇到那两个鬼差,其实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我手上沾到了痛不欲生粉后整个人就像过电一样闪过一点记忆,那点记忆好像公式,那点记忆告诉我,我应该知道鬼差身上有痛不欲生粉,那点记忆在否定我……倘若我真是在隆城长大,痛不欲生粉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为什么会忘记……”

周白清道:“你说完了?”

白鸦道:“我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在隆城长大的杀手,还是被他师父养大的徒弟?又或者他只是一个根本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不,他连人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个虚假的魂魄,模拟着别人的功夫,拥有着捏造的过去。

周白清轻声叹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白鸦又说:“你说我是失忆了的你,那我真有些羡慕你……”

周白清扬眉:“羡慕我?羡慕什么?”

白鸦似是吃到了什么异物,呛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周白清弯腰查看他,白鸦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了周白清的胳膊,周白清以为他是还要再打,可白鸦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好好待艳阳天。”

周白清心里一动,揽住他肩膀问他:“喂,你怎么样??!”

白鸦抽搐个不停,大翻白眼,向后仰去。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通通往外流下黑色的血。周白清抓紧他胳膊,白鸦已经浑身痉挛,连肌肉都开始变得僵硬,黑色的血咕咕流淌,好似他的生命也正在一点一点离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不出一分钟就变得异常僵硬,异常寒冷。周白清试着摇晃了下他的肩膀,一道黑色的薄雾轻轻吹来,覆上了白鸦的身体,周白清松开了他,僵硬的仿佛雕塑的白鸦落在了地上,碎出一地粉末,周白清伸出手臂,唤了声:“白鸦!”

那地上的黑色的粉末不知受了什么牵引,竟在擂台上兀自顺时针旋转起来,它们越转越快,越旋越深,不一会儿就在地上转出了一个白色的小洞。这小洞不断扩大,瞬间就蔓延到了周白清的脚边,不等周白清反应过来,他整个人都被吸入了那白色洞穴中!白色的光充斥他的视线,刺激得他完全睁不开眼睛,风在他耳边旋转,在他身上旋转,他感觉自己被拧成了段麻花,他的胃绞痛着,心几乎要被挤出喉咙口,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五官了,鼻子,嘴巴耳朵不知飞到了哪里去,但是他不担心它们,他担心的只有一件事,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那一件事上——艳阳天,他想见艳阳天!

周白清张开了手臂,他突然觉得怀里一暖,那一点熟悉的味道直灌进他肺里,周白清心下狂喜,他慌忙睁开眼睛,他的眼睛还在他脸上,他还看得到。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艳阳天!

艳阳天也正看着他,眼里有疑惑,有奇怪,也有后怕。

周白清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抱紧了艳阳天,赶紧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这么喜欢你,不是徒弟喜欢师父的那种喜欢,就是喜欢你,认定了你,想和你快快活活,我也不能做你的徒弟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哭了出来,抱着艳阳天不肯放。艳阳天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力推开了他,霍地从地上站起。周白清忙回头去看,只看到艳阳天一拳将一名手持茶壶的西装男子打飞,他这一拳威力十足,大有他全盛时期的架势,那男子摔到五米开外的墙上,还把墙壁撞出了个大坑,接着周白清就看到那男子歪着脑袋仿若无骨地滑到了地上,他手里的茶壶也在地上碎成了七八片。

周白清擦了擦眼睛看艳阳天,艳阳天望着他,双手发抖,他好像要开口说话,但他的身体犹若风中落叶,摇晃着朝地面坠了下去。

一记沉闷的钟声响起。

此时正是六点整,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第二十五章

周白清与艳阳天久别重逢,人没看够,话没说尽,连手都还没搓暖,艳阳天竟倒在了他眼前。周白清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眼泪鼻涕更是止也止不住,兴许是还未习惯自己这具肉身,周白清走起路来左右摇晃,脚步虚浮,踉跄着到了艳阳天跟前,一个没站稳就跪了下来,他抱起艳阳天,嘴里咕哝着喊个没完:“师父……师父……”

艳阳天一息尚存,怨怪地看着他,说:“擦擦脸,脏,别靠近我。”

周白清知道艳阳天素来喜欢干净,忙用袖子抹了把脸,眼巴巴看着他。艳阳天半垂着眼睛,似是满意了,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动作极尽缓慢,可无奈身体却无法支撑着点波动,他喉结猛地上下滚动,又剧烈咳嗽起来。周白清扶起他给他顺气,哽咽着说:“事情我都听白鸦说了。”

艳阳天捂着嘴断断续续问:“他……咳咳……他和你说什么了?”

周白清不让他说话了,道:“这样吧,我说,要是说对了,你就点头,说错了你就摇头,也不用急着纠正我。”

艳阳天放下了手,道:“先想办法出去再说,这里不是现实,是幻境。”

周白清环顾四周,揣摩片刻后道:“想必这地方一定也是傅珍珠他们搞出来的鬼,她不知和谁学到了这种针法,绑架走我之后就给我施了针,困住了我的魂魄,看来这地方与困住我的地方有异曲同工之妙。”

艳阳天道:“你被困这么久饿过,困过,累过吗?”

周白清细想后说:“这倒没有……就是常常难过……”

艳阳天偏过了头,道:“这里不同,我们在这里会饿,会累,但是东西看得到吃不到,人看得到打不到,除非……”

他望向那落地钟的方向,说道:“除非在这个钟敲响六点的时候。”

周白清将艳阳天从地上扶起,按着他坐下,道:“那个钟有什么特别的?”

艳阳天道:“这里虽是幻境,但模拟出的场景和外面无异,外面就是隆城,这里是隆城里的一间茶室,这个钟是茶室里的钟。”

周白清这时指着远处摔在地上的刘斩风,问艳阳天道:“这个人就是刘斩风?”

艳阳天点点头,扶着额头,连唇色都变了,周白清道:“好了好了,我暂时什么都不问了,你也别再和我说话了,就在这里休息着,我去座钟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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