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枯云(100)

夏日天热,枯云还要将被子盖过头顶,蒙在狭小的空间里头挥洒汗水,这是他的嗜好。他与尹醉桥都不懂得迁就对方,来到床上,自己尽兴最重要。正因如此,枯云常被尹醉桥弄伤,手腕被勒痛,肩膀上落下个牙印,大腿上满是指印,有一次,脖子还被掐红了,枯云差点没背过气去;尹醉桥呢,同样没少被枯云折磨,枯云擅吻,亲起来人来勾人,他就勾着他,只给两口,不给多的,若是还想要,就算逼迫他,他也不给,被掐被咬也不给。屁股被人插着,他也能不给干他的人痛快,这身本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房间里不通风,门窗紧闭仿佛是个大闷锅,两回干下来就是一身的臭汗,尹醉桥受不了,非得拖着枯云去洗澡。到了浴室间,两人赤条条相对,毛巾布互相擦了两下,手指头不老实,还是向着关键的部位摸去了。气温高,洗冷水澡也没有所谓的,浴缸里放一半的水,枯云搂着尹醉桥的脖子坐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受浴缸大小所限,必须蜷缩,夹紧起来,凉凉的水不断往两人交合处涌入,那是滚烫的,要人命的地方。枯云毫无办法,总撑不住几下就低呼着泄了出来。他发泄后游到尹醉桥对面,坐在水里抽烟,手挂在浴缸外,指尖摸到地砖,脖子枕在臂弯里。他看着尹醉桥,尹醉桥也看着他,他在水中自渎,射精后,枯云会把香烟塞给他,他们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体,枯云走在前面,光着屁股经过客厅,回到房间里。

枯云吃得比以前多了,身上长了些肉,他爱在夜里,从床上爬下来,去客厅偷拿巧克力吃。

客厅的一只柜子里有个蓝色的铁皮盒子,里头放满了巧克力。枯云一找到这个盒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蹲在地上,一颗又一颗地往嘴里塞。放巧克力的盒子边上还有只放水果糖的玻璃罐子,他也爱吃。他夜里不睡觉,猫头鹰一样蹲在客厅的沙发后面,瞪大眼睛看月光穿过窗帘布,落在他脚边。

白色近乎刺眼。

他喜欢在夜里周游尹公馆,厨房的帮佣素来准时,清晨六点就会上门,枯云听到响动,蹑手蹑脚下床。他躲在墙壁后往厨房的方向探头探脑。

枯云的胃口大大好转,吃相可谓难看至极,狼吞虎咽,什么都吃,冷热不忌。吃完他就和尹醉桥亲嘴,他坐到他腿上,或是坐在餐桌上,面对着他亲他。这种时候,他嘴里味道太杂,会被尹醉桥嫌弃,他要先拿白开水给枯云漱口,一遍遍擦他嘴上的菜油、猪油。枯云冲他发脾气,尹醉桥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擦得更用力,枯云无声地发起抗议——用脚踩在尹醉桥的大腿上,脚趾蹍他的裤裆,一点都不客气。尹醉桥抬抬眼皮,扒了他的裤子就用手指干他。

枯云敏感,稍加触碰,体内淫液狂流,小房间里的床榻不知换过多少次棉花胎了,床单布上总要留下点水印子,到了餐桌上,浊液淌在木头台面上,好似打翻了一碗薄粥。尹醉桥的手指探得更深,枯云的牙齿在打颤,因为兴奋,他仰起脖子,闭拢了眼睛。后来他感觉尹醉桥在他舔他的阳物,他还是闭着眼,单纯地享受,单纯地沉浸在满室春情里头。

尹醉桥会把枯云抱下桌子,从背后插入。枯云水多,将他大腿根都濡湿,两人在餐厅完事后,枯云拿起掉在地上的餐巾擦屁股和大腿,尹醉桥则擦桌子,枯云站着,精液顺着他的腿流下来,尹醉桥坐着,他常常在这时抚摸枯云的身体。

话语间的交流几乎不存在。时间长了,枯云连喘息声都吝啬。他流汗,射精,有时清理,多数时间里他都懒惰,泄欲后躺在尹醉桥身边,手指碰着他的手背,偶尔睡一睡,晚上再爬起来做猫头鹰,做老鼠。尹醉桥比他多几声咳嗽,他还比枯云勤快、讲究。衣服脱了,总要穿好,尽管还要再脱。他花很多时间在整理衣装上,即便在家,鞋子也要擦得锃亮,领带系好,颜色讲究搭配。

门户闭紧,在他们的生活里只有两件大事,进食与性。

有一天,枯云收到了一封信件。寄件人是玛莉亚,信件来自意大利米兰。

玛莉亚在米兰读大学,她说她需要更多的知识,她想弄明白人为什么会疯,人又为什么会吃人,多少悲剧从何而来。她给枯云寄了一张相片,尹醉桥说相片是在黎园拍的。里面有尹鹤,有他,还有玛莉亚。

枯云说要回信,由他口述,尹醉桥书写。

尹醉桥应了声,过了阵才去拿纸笔。枯云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被他遗留在矮几上的信,纸张细腻,透着股淡淡香味。

枯云是这么回复信件的:“玛莉亚,希望你在米兰一切都好,上海最近很热。不要担心我,我能照料好我自己。”

尹醉桥一笔一划认真地写,枯云就坐在他边上,信回好后,尹醉桥就熄了灯。枯云还坐着,灯黑下后没一会儿,他说:“你觉得我们还是人吗?”

尹醉桥躺下,心平气和:“不是人是什么?”

枯云转头看他,说:“动物。”

“你骂自己就好,别把我搭进去。”

枯云爬到他身上,问道:“你有信仰吗?你信佛还是新耶稣?”

枯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发梢撩扫过尹醉桥的脸,他一个利落地翻身,将枯云压在身下,让他别动。枯云等待着,片刻后,尹醉桥从床边的柜子里拿了把剪刀出来。他抓紧枯云的头发,一刀剪了下去。

“我不信。”尹醉桥说,“什么都不信。”

枯云的脸还被压在床上,他面向黑处,说:“那我们还算有共同的地方,不至于什么都格格不入。”

尹醉桥丢掉剪刀,把枯云的下巴掰过来和他接吻。亲了阵,枯云推开了他,夜深了,他饿得难受,要去吃巧克力和糖。他跑出去,尹醉桥也就睡下了。

后来几天他们只在白天缠绵,晚饭一用过,枯云就不见了人影。尹醉桥对此不置一词,只是在某天的早上,他收到晨报,啪嗒扔在床上,和枯云说:“去二楼帮我拿件衣服,灰色的西装马甲。”

“我是瞎的,哪分得出灰色黑色。”枯云打着哈欠说。

尹醉桥掀开被子,抓起枯云的手,盯着他道:“你看得见。”

枯云笑笑,抽出手背过了身去。尹醉桥低头一闻自己的手:“鞭炮放得倒很起劲”

枯云不响,尹醉桥把报纸丢到他脸上:“别人在米兰读大学,你在上海把杨妙伦的遗像挂满日本大使馆,还点炮吓人。”

枯云拍开报纸:“你别胡说八道!”

“你敢说日本大使馆的这档子事和你没关系?”

枯云重申:“我是瞎子,我看不见。”

“巧克力好吃吗?”

枯云作势要抠喉咙:“吐出来还给你。”

“从哪儿吃的吐回哪里去。”

“那你把盒子拿来。”

尹醉桥一笑:“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知道是盒子。”

上一篇:救赎 下一篇: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