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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2016重修版)(145)

“钦若,下午有时间吗?”奶奶将已经包好的琵琶抱着,打算拿回楼上,经过时停步问。

符钦若忙放下茶杯,起身说:“有的。有事要办?”

“今年的桂花还没采。”她看看孙子身后那棵桂树,不禁可惜,又说,“等日头过了,你回老房子看看?”

“诶。”他看看矮桌上的月饼,“这儿还有月饼,您要吃吗?”

奶奶抿嘴一笑,摇摇头,说:“刚才吃过了。——施施?”

施诗磊忙不迭地站起来。

“晚些时候,和钦若一起去采桂花吧。回来就能吃饭了。”她顿了顿,“月饼挺好吃的,过几天教你做。要学吗?”

他连连点头,应道:“要学的。”

“嗯。今天都辛苦了,喝了茶,回屋里好好休息吧。”奶奶说着,抱着琵琶上楼了。

这几天工匠师徒五人过来修缮房子,按照约定,也是住在台门里面。偌大的台门,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爷爷为人更清寡,不怎么和生人交谈,但奶奶倒是喜欢那几个学生,还允许他们上楼看她画的扇面。

施诗磊玩累了,先回房间补个午觉,走在长弄里,不经意间瞧见外头站了个人。那人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眺望,想进门又不敢进的样子。

他奇怪地走出去,问:“找谁?”

“请问,符止敬先生在吗?”西装革履的青年自我介绍,“他的助理摔伤请假了,我来给他送方案跟合同。”

施诗磊看这人面生,又想符钦若明明已经把公司的事务都推回去了,怎么还有人上门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忙通知,符钦若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什么事?”符钦若一见到那人,立即认了出来,“哦,小钟。”

青年进门不小心踢到门槛,差点摔了一跤,回头看看,尴尬地笑道:“您家门槛真高!”

“家里老人都在午休,就不招待了。”符钦若没让他往里面走,站在门边,也知道他的来意,“文件拿来,我在这边签吧。”

青年愣了两秒,马上把文件从包里取出来,又翻出签字笔,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施诗磊看到符钦若把方案和合同都看了一番,就着门板签了字,都还给了来人,说:“不送。”

青年又呆了呆,笑得十分牵强,把东西收好,又恭恭敬敬地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同样没注意门槛,生生地没踩实,又趔趄了两步。

“我要是明星啊,一定找你包养。”施诗磊等人走了,阴阳怪气地说,“这么大的制作,不是他演就撤资。符公子,没想到你还这么有霸道总裁范儿啊!”

符钦若伸手压了压他的后颈,往里走,说:“也没以后了,到此为止吧。”

施诗磊想了想,问:“你会做月饼吗?”

“不会。奶奶教的时候,一起学?”符钦若轻声问。

他笑着点头。

“喜欢吃什么馅的?”符钦若双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像活了很久的人似的。

施诗磊不假思索地回答:“半岛奶黄和抹茶蜜豆的!去年我在剧组,副导演给了我一盒,里头有芒果芝士馅的,也很好吃。你呢?你喜欢吃什么馅的?”

“我不大吃月饼。”他仔细想了一会儿,才说,“枣泥的?”

施诗磊奇道:“你不喜欢吃苏式的?”

“月饼还是吃甜的好一些吧。虽说太甜也不好,可毕竟又是团圆的节日。”经他这么一说,仿佛吃个月饼,也不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了。

施诗磊跨过一道门槛,转身问:“那你是喜欢枣泥月饼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闻言符钦若错愕,却只是淡淡笑了笑,不作答。

“说嘛!”施诗磊拉过他的手催促道。

符钦若被他拉进房间里,思来想去还是摇头,拒绝道:“不说。”

“为什么?”施诗磊站在门边问。

他眉心蹙了蹙,避开他的目光,含糊不清地回答:“太害羞了。”

得逞以后,施诗磊笑出声来。他把门关上,牵过符钦若外套的衣沿,把他往床边拉,道:“不要害羞啦!”

老旧的建筑经过修缮,又能够坚持一段年月,但家用电器却似乎经不起折腾了。屋里的空调,符钦若曾经打电话报修,可修空调的师傅断定这空调再不能用,建议换新的。

一时来不及订购,天转凉了。

风,是裂叶风;雨,是豆花雨。在裂叶风过后,细细绵绵的豆花雨就将庭院浇灌得一片清凉。竹帘外卷了些细密的凉意,落在屋里,便又凉了一层。

符钦若在半梦半醒之间,被落在肩头的凉意惊得睁开了双眼。他翻了个身,望着竹帘外依稀可见的光亮,仿佛梦中的一场秋雨只是幻觉似的。

他披衣下了床,将帘子挑开了些,见到廊道上确是有些被卷落的枯叶,而地缝也泛着天光,才明白入睡前那场雨是真的——还以为,只是施诗磊湍急如潮的呼吸。

云层一点点散开,夕阳要趁着最后一刻追上云彩。符钦若听到拔步床上施诗磊呢喃的声音,转过身来。

施诗磊睁开眼,侧过身对他微微一笑,伸出了手。

他走回床边,坐在踏板上,拉住他的手轻轻揉了揉,问:“起床吗?还来得及采桂花。要是晚上再下一场雨,今年就吃不成桂花酿了。”

施诗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静静看着他,说:“好懒,不想起床。”

“那就再睡会儿,我自己过去。”符钦若拨开他的额发,“想吃点什么?路上带回来给你。”

他认真想了想,道:“牛肉果司康。”

“都要吃晚饭了,还吃那个?”符钦若惊奇道。

施诗磊一想也是,要是因为吃了面包,晚饭吃少了,奶奶肯定是要问的。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吃,或者换点别的,便听到符钦若说:“这样吧,我路过的时候,进店里订一些。夜里你要是饿了,我再骑车出去给你买回来?”

他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嗯,那你先睡吧。”符钦若跪起来,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拿上落在踏板上的外套,一边扣衬衫的扣子,一边走出去了。

施诗磊望着他拉开房门,出去以后转身掩门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冷,便用夏被裹紧了身体,想着晚上得换一床被子了。

符钦若走了以后,施诗磊也没能睡多久。他听到打雷的声音,蓦地坐起来,呆呆地坐了几秒钟,爬起来找衣服穿。

一开门,就有秋叶卷进了屋内。干枯的叶子擦过他的脚踝,一阵凉。施诗磊回头,目光随着叶子一路进了珠帘后头。

他们的房间很大,倒不是每一处都会看清楚,平时也是在床和书桌旁待的时间多一些。帘子后面是符钦若的小仓库,里面有高高的博古架,一套几乎不用的罗汉床,还有几只闲置的花几、香几。

在施诗磊不知道的时候,多了一道屏风,依稀记得是在哪里见过。他挑开珠帘,打开灯仔细看,才认得是从西首的厢房搬过来的。因为这两天工匠在那里修屋顶和房梁,屏风有些碍事,就移走了。早些时候确实曾听符钦若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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