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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颜(583)

想到这里,她转身就走,可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但很年轻。

“美景姑娘……”

是男人的声音,是男人!

美景怔了一下,转过身去,她看到一个人从几竿毛竹后走了出来。

这是个少年,穿着小厮的衣裳,但身材高挑,应有十七八岁了。

即使是小十七和楠哥儿在的时候,整个后院也只有长安和双喜两个年纪幼小的小厮,现在双喜跟着十七和楠哥儿去了皇子所,长安也因年纪渐大去了前院,睿王爷见王妃没有可用的人,就派了两个十一二岁的内侍给她使唤。

但内侍是阉人,在王府里没有什么,但出门却很不方便,所以这两个小内侍除了来往于中路和东路以外,平时都在十七皇子住过的逸明轩里当职,很少来这边。

且,这个人显然不是内侍,但如果他不是内侍,后院里又怎会有成年的小厮呢?

长安是王妃的陪房,年满十五也只能到前院当差,更别说其他人了。

美景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可一时也想不起是哪个。

她蹙起眉头,不悦地问道:“你是在哪处当差的?为何要打着红嬷嬷的旗号过来?”

红嬷嬷以前是针工局的,也算是半个宫里人,怎会不懂规矩,派个年龄这么大的小厮来递话?

闻言,那人面色酡红,微冷的天气,他的额头却渗出一层薄汗,似是紧张,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露在外面的指节因为紧张而泛着青白。

“姑娘别怕……我……我……我不是坏人……我叫纪林,我伯父就是前院的纪管事,我……我十八了,伯父和伯母给我订了亲事,可我想来问问你。”

纪林结结巴巴,声音紧张得发抖,但一双眼睛却目不斜视地看着美景。

美景顿时明白了,她又羞又怒,喝斥道:“你既是纪管事的侄儿,那就不会不懂规矩。别说是堂堂王府,就是寻常人家你也不能擅闯内宅。看在纪管事的面子上,你快点走,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休得胡言乱语。”

说完,她拔腿便走,纪林怔在那里,他没有想到,他冒着被乱棍打死的危险,打着伯父的名义来到这里,竟然是这个结果。

他甚至还没有问问美景,可否还记得他。

那年他只有十五岁,伯父从庄子里调来王府,和帐房去木樨堂见王爷,他去给送东西,第一次见到美景。

王爷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美景跪坐在王爷身后,正在给王爷梳头,她似是刚刚睡醒,还带着一丝慵懒,她没有穿府里丫鬟们的服饰,而是穿了件桃红的衣衫,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有缕发丝垂下来,贴在颈间,她用手轻轻拂开,那风|情便挡也挡不住地流露出来。

他看得傻了,被伯父用手肘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可眼睛却偏偏还想看她。

那天晚上,他梦到了她,早上他慌慌张张地换被子,被伯父看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并没有责备他。他却羞得恨不能钻进洞里。

隔了很久,他才壮了胆子向伯父问起那天见到的美人是谁。

他还记得伯父笑得有些委琐:“那是给王爷暖床的。”

他一时没有明白暖床是什么意思,待到明白过来后,他独自一个人坐到小树林里哭了一场。

不久王爷娶了王妃,再后来又纳了两位夫人,他就常常想,王爷会不会给她名份呢?

如果王爷抬她做侍妾,那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如果她没有名份,那么待到王爷对她厌倦了,会不会把她放出去呢?

可是像她那样的美人,又有哪个男人会厌倦?

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机会。那天她和几个丫鬟,从角门下车,几个人走着穿过前院,去往垂花门。

偏巧她头的一朵小小的珠花掉在草地上,她并没有注意。

他捡起那朵珠花,大胆地叫住了她,他把珠花还给她时,手指无意中触到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指使到手臂,一直到他的心里。

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何要来,他只是想见见她,问她可否记得自己。

可是最终他在是没能说出来,他痴痴地看着美景跑出竹林,他没有去追。

伯父想给他找个能干沉稳的,最好是像以前的海棠,现在的浣翠,退而求其次,像白露和喜儿那样乖巧会讨王妃喜欢的也不错;伯母想给他找个老实可靠的,比如那个差点就下聘的姑娘。

他们如果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是美景,伯父会立刻关上门窗,唯恐被人听到,然后连哄带吓让他断了心思吧。

而伯母呢,说不定会找个道士来给他驱妖,伯母平时和几个婆子私底下说起美景时,直接叫她狐媚子。

纪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片竹林,他踉踉跄跄回到家里,便病倒了。

迷迷糊糊的,他好像一直在说话,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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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三章 事非

美景觉得这阵子事事都不遂心,被个小丫头骗到竹林,莫名其妙遇到纪贵的侄子,那天她惊慌失措地跑回来,正好撞到杏雨,杏雨问她:“有狼追你啊,你跑这么快干嘛?”

她那平日里宛若三月杏花的俏脸苍白如纸,见到杏雨,这才意识到已经回到珏音雅居了。

她松了一口气,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杏雨道:“没事没事,我以为红嬷嬷找我是良辰的事,结果不是,一场虚惊,对了,也不知道针线房把被子送来没有。”

杏雨皱起眉头,明知是一场虚惊你还吓成这样,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分明就是不在状态。

“除非是王妃和郡主的东西,你啥时见针线房把东西送来过?你要是没人支使了,让浣翠再安排人给你。”

美景身边原来有个丫鬟,前不久她爹去世,她娘是庄子里的粗使婆子,身体不好,一时无人照顾,求了美景在王妃面前说情,把她调到庄子里做事,守在她娘身边。

这样一来,美景身边就没有使唤的小丫鬟了,偏偏大家都知道她快要嫁人了,没有哪个愿意跟着她,生怕大腿还没有抱上,她就走了。

美景是二等丫鬟的身份,偶尔支使小丫头做事,倒也没人明着拒绝,她也没觉有什么不方便的。

杏雨这时问起来,美景便摇头:“不用不用,东路那边新买了一批小丫头,见到花雕姑姑,求她给我拨个人就行了。”

杏雨切了一声,道:“那都是些七八岁的小丫头,没有一年半载哪能使唤,又不用你给月例,你要她们干嘛?”

美景好脾气地笑笑,又和杏雨聊了几句,这才各自去忙,倒把刚才的惊慌冲淡了不少。

但是没过几天,美景就发现有些不对。常常有些粗使的丫鬟婆子在她身后窃窃私语,她猛的转身,她们立刻就不说了,显然是在她的是非。

美景早就习惯了,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近来好像这种事更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