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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颜(49)

小钩也不过就是发了一会儿呆,顾锦之就追着玲珑跑得远了。

小钩明白了,这个满脸是汗的小姑娘就是金五小姐,上次那些花送过去如石沉大海,世子爷气他办砸差事,好几天对他都没有好脸色。

世子爷的眼光越来越独特了,这金五姑娘年纪小小,长得虽然标致,可也不能欢好啊,露水之情她肯定是不够资格,若说世子爷想要等她长大后提亲,那金家也不过就是商贾,就是钱再多,也配不上世子爷啊。

因为想不通,小钩又发了一会儿呆,于是他连顾锦之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虽说世子爷平时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像这样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却还是头一回。小钩头皮发麻,但却很沉着,往破旧的茶桌上扔了两枚铜钱,骑上马慢慢悠悠追了下去。

玲珑一口气又跑出几里路,前面就有个石牌坊,上面写着“白家村”三个字。

玲珑大喜,从大集到白家村真的很近,她抬头看看日头,应该还是巳中。她看向身后,那个顾锦之果然没有追上来。玲珑暗暗得意,这个顾锦之是将门之后,也是练家子,脚程也不慢。上次在山上时,她和顾锦之是一前一后到的,这次她把他甩得连影子也看不到。看来走山路练脚程比在平地更有起色。

玲珑心里欢喜,脚上也更加轻快。这个收赃的既是员外,住的地方自然是高房大屋,只要找村子里盖得最好的房子就行了。

她绕到一块大石后面,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炭灰,均匀地抹到脸上,原本白里透红的俊俏姑娘,转眼就变成了黑炭头。解开水粉色石榴缠枝褙子,露出穿在里面的灰色短打;摘下双髻上系着的红丝带,脱下绣鞋,又从怀里掏出双浅口的灰布鞋子换上,再把换下的衣裳藏在草丛里,玲珑再从大石后面出来时,已经是个黑头黑脸的庄户小子。

她进了村,放眼望去,整个村子都是石头搭成的简陋房屋,像点样的也就是村口的石牌坊了。

这些房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员外府第。石二给的消息该不会是假的吧,那人从不找人销赃,道听途说而已。

玲珑心里狐疑,看到有个小孩背着粪筐走过来,她快走几步问道:“小哥儿,村里有个白员外吗?你知道他家住哪里?”

小孩唔了一声,随手往不远处指指,也不说话,背着粪筐又走了。

玲珑秀眉微蹙,心想可能是山里的孩子没见过外人,不懂得指路,还是找个成年人问问清楚。她东张西望,却不见再有人经过。

玲珑无奈,方才那小孩好像是指向北边,北边是个山坡,坡上有户人家,不如就到那里打听打听。

那户人家也是用石头垒起的房子,屋外是个小院,用树枝圈起来,做成篱笆。篱笆门紧闭着,没有上锁,却别了根木条,显然这家主人没走多远。

玲珑叹口气,正准备下坡再找别家打听,却见山坡上走来一个人,正是方才那个背粪筐的小孩。

小孩和玲珑差不多的年纪,大热的天,头上还带着顶破烂的毡帽,身上的短褂子油脂麻花,泛着汗渍干后留下的白印子。

小孩对玲珑视而不见,抽出别在门吊上的木条,推开篱笆门,径自走了进去。玲珑恍然大悟,这里就是小孩的家。

她站在门口,却没有跟进去,看着小孩的背影大声问道:“白员外是住在这里吗?”

小孩转过身来,不耐烦地说道:“有东西就拿进来,瞎喊什么。”

闻言,玲珑看看面前的破旧石屋和沾着鸟粪的篱笆墙,哑然失笑。前世她和很多收赃人合作过,收赃是见不得光的,这些人平素里都有五花八门的身份来掩盖自己做的行当,像这位白员外这样的,倒也不足为奇。

玲珑走进院子,跟着小孩进了石屋。屋子远比从外面看到的要大,墙上贴着大胖娃娃的年画,屋里随便摆放着几件农具,角落里摆着三只大瓮,几只猫正在大瓮旁边吃食。

任凭谁来看,这里都和寻常农户没有区别。那小孩随手拿了只马扎子递给玲珑,自己却席地而坐。

那几只猫吃饱喝足,跑到屋子外面晒太阳去了,只留下几只猫碗扔在地上。

玲珑微笑,她没有来错地方:“北宋官窑的青瓷碗,你拿来给猫用,果然讲究。”

小孩的眉角挑了挑,不以为然,问道:“生面孔,谁介绍你来的?”

玲珑轻声笑了:“石二。”

小孩皱皱眉:“没听说过。把东西拿出来瞧瞧。”

玲珑坐着没动,一双明眸盯着小孩的脸,问道:“白员外呢?”

小孩的眉头皱得更紧,似是很反感回答这个问题:“我就是白员外。”

第五十六章 七百两

在大武朝,员外当然不是六部里从五品的员外郎,而是银子捐来的闲职,非正式的官员编制,虽是花钱就能买来的,却也不是黄口童子能当的。

看着玲珑目露惊讶之色,小孩不屑:“我姓白名员外,不行吗?”

原来如此!

玲珑暗地里对白员外的父母竖起大拇指,真有品味,真的。

“东西呢?”白员外问道。

玲珑笑笑,从怀里掏出只绸布小包,打开后露出里面的一只玉盏。

那日从石二手上分了不少好东西,玉盏不是其中价值最高的,玲珑只挑一只玉盏带过来,也是想投石问路。

白员外用眼角瞟了一眼,目色平静,口气淡然:“只有一只?”

玲珑微笑:“当然不是一只,你报个价,如果合适改日我把另一只给你送过来。”

白员外冷笑一声:“哪来的小兔崽子,回去告诉你家长辈,别用这手段吊人胃口。你既然能找到我这里,就应知道我从不收零星散货,想把这里当成当铺,你还嫩点儿。“

玲珑暗自嘀咕,多亏自己留了心眼,看到白员外是个小孩,心里没有小看他。无论这是真小孩还是假小孩,这人决不是善茬子。

玲珑沉着声音轻笑,听起来像个变声期的少年:“啧啧,好大的口气。你以为我家长辈打发我来,定是出了状况急需银子,又不好暴露身份让道儿上的朋友知晓。因此你就想先把我唬住,再乘机压价,趁火打劫,反正我也是个小孩子,你只需假装不知道我背后有人就成了,既不会有损你金牌收赃人的名声,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好东西从眼前漏掉。我没有说错吧。”

白员外原本正眼都没瞅玲珑,听到她的一番话,便转过身来,沉着脸打量玲珑。

被人说中心思的感觉不好,被个小孩子猜中心思,这感觉就更加不好。

他这是收赃人惯用的伎俩,来找他销赃的当然没有良民,清一色的大盗小偷、侠客悍匪,甚至也有老千和从恩客那里得来好处的名妓。

收赃人心里都有一本帐,哪个人会是长期客户,哪个人是一锤买卖,也不过几句话他就能摸得门清。摸不清来历的就是连唬带骗,很多刚入行的新手心里没底,价值一千两的东西兴许几十两就出手了,而且这价格会一路压下去,在没有登上六扇门百花榜一举成名之前,他在这里的价位就别想翻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