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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颜(317)

次日一早,他就去了西岭,那时他只想躲起来。

他知道西岭有处地方很少有人过去。那天他独自一人躺在树上睡觉,睁开眼时,就看到一个红衣少年正在追个小姑娘,小姑娘身法轻盈,似是练过轻身功夫,却又不像是会轻功的。他觉得好玩,就一路跟过去想看清楚一点儿。偏就那红衣少年总在那里挡着。让他看不清小姑娘的身法,他嫌少年碍事,就想捉弄捉弄。两个铜钱扔出去,少年一下子就跪在小姑娘面前,他只好捂着自己的嘴才没有笑出声来。

可是小姑娘还是发现了那两枚铜钱,她立刻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逃开了。他拔腿就追,小姑娘的身法虽然很快。但比起他来还是差了一截。他的兴趣来了,一路追下去,看到有只小白兔窜出来,小姑娘转身去追兔子。以她的身法,想追兔子并非易事,可这小姑娘追兔子的样子太可爱了。他想成全她,这次他做得恰到好处。铜钱悄没声息地弹进草丛里,小姑娘真的以为是自己抓住了兔子,他甚至听到了她的欢呼声。

那天是他那段日子最快乐的一天,可惜后来他又去那里,小姑娘可能是害怕了,再也没在那个地方出现。

他也是要到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个小姑娘就是她,至于那个追她的红衣少年,不用问了,一定是顾锦之。

玲珑应该是喜欢顾锦之的吧……

这门亲事是他硬抢来的,即使有圣旨赐婚,她还是想要逃婚,明明知道逃婚是多大的罪责,她还是要逃,她从一开始就讨厌他,他还记得在浚仪街,小球在师父面前说起十二皇子时,咬牙切齿的样子。

“今天顾锦之也去了相国寺,你看到他了吗?”

他愣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玲珑怔了怔,咱俩之间的问题,关顾锦之什么事?玲珑不高兴了,骗婚的人是你,你提顾锦之干嘛?

“我没看到啊,顾嫣然去了吗?”

“我怎么知道!我和顾嫣然私底下都没有见过面……我私相授受的人,只有你一个。”

私相授受?玲珑就想起金媛说过的话,金媛就是骂她和十二皇子私相授受来着。

“谁和你私相授受了,我才没有!”

“我教你轻功,这是授业,你学了就是接受,父皇母后和你爹娘都不知晓,不是私相授受是什么?”

好吧,屋内一片寂静,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两人的脸都红了,这算什么?承认了?

“……顾锦之有什么好的,他的轻功比你差远了。”

你说这人有多无聊。

“可他没有骗婚!”

气死你!

“那我有什么不好的,除了害你从雾亭上掉下来,只赔了十两银子,我就不知道你为何那么讨厌我。”

酸气四溢。

“你强摸过我的手,还从背后给我一掌。”

“你……顾锦之还在后面追你呢,也没见你讨厌他。”

“他不是我的长辈!”

好吧,颜栩蔫了。

“乖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女的,如果我知道,我才不会收你当徒弟,我……“

“您会怎样?”玲珑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一双眸子纯净如水,颜栩悲愤,专坑师父的小贼坯子,怎么就生了双这样的眼睛。

“……那个时候我顶多会有些遗憾,到也不会怎样……如果不是又在浚仪街遇到你,这世上也不会再有石二这个人。”

“您说的是哪次?”玲珑追问。

“就是你笨了巴几的从房上掉下来,正好被我接住那次。”

玲珑抚额,那晚我好端端上房干嘛……

那时浚仪街里已经搬空了,师父走了,她很失落。上一世她没有亲人,是师傅把她抚养成人,可最后才知道那只是一个骗局,而她也搭上一条性命;这一世她有很多亲人,但……

师父在浚仪街置下宅子后,她就特别喜欢去,师父虽然动不动就把她倒挂在庑廊里,可她还是喜欢去,那时她甚至曾经担心,万一师父以后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会不会就嫌弃她了……

原来石二把所有东西搬走,是因为他知道她是女子,便想停止师徒游戏,借着避风头的名义遁走。

可怜她那时还以为师父是被她坑了,不得已才跑路呢。

害得她冒着风险去凑银子,把浚仪街的宅子买了下来。

“那您后来还在骗我啊……”她有些伤感,真的很伤感。

“我不是故意想骗你,我是忍不住……我想看到你……我去过西府,许庭深和那个清倌人拉拉扯扯,我怕你伤心,就去西府找你……”

玲珑猛的想起来,好像真有过那么一回,有人在窗外偷窥。

“您……”

“你一边泡脚一边吃东西,还打饱嗝,吃完了,把一盆洗脚水泼出来,淋了我一身。”颜栩越说越气,那天害得他差点感冒,顶着她洗脚用的花瓣回来了。

玲珑再也忍不住了,低着脑袋吃吃地笑起来,这个大骗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恨了。

一一一一

第三五六章 贪财媳妇

“你笑了,就是不生气了?”不知何时,颜栩已经站到玲珑身边,轻功好的人真是太可怕了,待到玲珑发觉时,他已抱住了她。

“谁说我不生气了,你是骗子,唔……”半面的话被吞回肚子里,颜栩吻住了她。

手里捧着的花枝子无声地掉到地上,娇小的身躯被腾空抱了起来。

玲珑手脚并用,使劲挣扎,可颜栩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好在本王有远见,让你看了足足三个月的话本子,否则你还不知道会如何。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玲珑也不例外,那些话本子虽然挺有碍伦常的,但是真的很好看……看得多了就会胡思乱想,可她却还真没有对号入座。有个整日顶着僵尸脸的中年大叔当师父,她能对号入座那才叫恶趣味。

不过当她真的发现某人的身份时,除了恨他骗婚,好像也还真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寻死觅活。

或许真的是那些话本子起了作用……

“好娘子,别生气了,我心里总也放不下你,每次见你,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见你了,可还是忍不住又去找你……可我也晓得有悖伦常,所以就躲起来不见你,只让花雕去看你,知道你在娘家过得不好,病成那个样子,我那时恨不能把你偷出来。“

躺在炕上,颜栩侧着身子,一条长腿却摸在玲珑的腿上,像是生怕她跑掉。

玲珑恍然大悟,难怪花雕让把她从暖炕上挪到床上去。难怪他们住的屋子里没有暖炕,而是拔步大床,大伯母和二伯母来给铺床时还觉得奇怪呢。

想起来了,那次她去朝阳胡同给师父换药,曾经和师父说起过,她睡不惯暖炕的事。

菱花窗上镶了玻璃,冬日的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颜栩斜侧着身子。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的眉毛很浓,如同墨染。略显狭长的眼眸,深邃得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潭,目光却总是淡淡的扫过,玲珑就想起那年的端午节。小舟上衣著随意却光彩照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