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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颜(171)

金婉叹了口气,对小镯道:“方才她那么激我,还不就是想让我像在老宅时,上去捧她一通啊,我若真的没有忍住,岂不就是中了她的下怀,传到祖母和大伯父三伯父那里,说不定立刻就把我关起来。这里的道理我都懂,可看她耻高气扬的样子,我就来气。”

小镯安慰道:“五小姐无权无势的,又没有外家可以依仗,二小姐和七小姐又是姨娘生的,听说她和许家的亲事也黄了,她以前和四小姐好,可现在四小姐嫁出去了,她身边总要有姐妹扶持。”

金婉仰头看着那轮新月,像是对小镯说,又像是说给自己:“二姐的过错,为何要连累我,小时候有一次府里请了戏班子,唱的是长坂坡,我们都跑去看戏,可玲珑却拉着杏雨走,边走边说,那戏台上的赵子龙不如她舅舅威风,她的舅舅们都是大将军。那天我回到家里,我舅舅恰好也在,他是来找我娘借钱的,他说……”

小镯吓得连忙打断她:“六小姐,这些话千万别再说了,咱们回去吧。”

金婉嘴角翕翕,什么都没有再说。

那天她听到舅舅向娘亲借钱,娘亲不给,舅舅说说,如果当日没有他帮着仙人跳,娘亲怎能嫁进金家做少奶奶。

爹爹让人送她们姐妹来京城时,爹爹想给她们在京城说亲,她是最高兴的。她再也不想回吴县,回江苏,她再也不想看到爹爹游手好闲,被下人们看不起,也不想因为舅舅给太监当干儿子,被人耻笑了。京城很好,她来了就没想过再回去,就像现在,娘亲被祖母骂得体无完肤,姐姐又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可她依然不想回去。

金玲珑在老宅忍了八年,她也能忍,她一定能忍到及笄,以金家六小姐的名义,八抬大轿嫁出去。

一一一一

第一九一章 师徒

银铃已经清醒了,目光呆滞坐在地上,双眼没有焦距。看到玲珑进来,她仍然一动也没动。

杏雨推了她一把:“还不快给五小姐磕头,如果五小姐真的喝了你的茶,别说是你,就是你娘和你哥,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银铃依然没有动,就像傻了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

玲珑没有再看她,转身出了耳房,明天还要去甜水巷见芬娘,她累了一天,这会儿想要早点睡,石二还说今晚要考较她呢,可现在她没有心思,只想躺到枕头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去甜水巷时,也顺便去趟浚仪街,请浮苏帮她说说好话,免得石二罚她。

石二这个当师父的,研磨徒弟也有一手,好在她有了秦玛丽的先例,石二那些都不算什么了。

杏雨见玲珑回了卧房,便和浣翠一起,把耳房里的剪刀针线全都收起来,还是不放心,索性连同银玲的汗巾子也拿走,免得她想不开上吊寻短见。

白露和喜儿进来给玲珑铺床时,玲珑把从寿宴上顺手牵羊拿来的窝丝糖赏给她们:“尝尝看,比起我那天拿回来的怎么样。”

白露当着玲珑的面就拿了一块放到嘴里,边吃边说:“好吃,和那天的一样好吃。”

喜儿白她一眼,笑骂道:“你就知道吃,五小姐是让你说说,这个和那天的有何不同。”

白露嘴里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我都说了一样好吃啊,就是一样好吃,没有不同。”

玲珑笑着把她俩打发出去,吹了灯,躺到炕上。

天气转凉了,府里已经烧了火炕,炕上暖烘烘的,玲珑睡得很不习惯。

她虽然在京城长到四岁,但却是在江苏长大的。还是觉得架子床和拔步床睡着最舒服。刚回京城时还是春天,那时倒也没觉得睡在炕上有何不妥,现在烧了火炕,她就浑身不得劲。可又想起娘亲在庄子里,睡的还是架子床,也不知道阿根嫂和流朱她们,有没有给娘放上汤婆子。

想起娘亲,就想起西岭。想起了清觉山庄,又想起十二皇子,她霍的坐起身来,身上只穿件小衣,又冷的缩回被窝里,只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好了。

十二皇子认出她了,他一定也知道她是谁,上次在安定河边他可能还无法确定,但今天他口口声声说认识她,说得斩钉截铁。他定是认出她就是清觉山庄外面那个迷路的小姑娘了。

玲珑睡不着了,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十二皇子那副高高在上的可恶样子,这人不像是宽宏大量的。他还是个废人,男人若是那种事上不行,据说都会很变|态。还有顾嫣然,顾嫣然是皇后内定的十二皇妃,而她和顾嫣然也是结下了梁子。

她该如何是好呢,十二皇子若是真的找到金家,说她是偷皇庄的贼……

她可以逃跑,但娘怎么办?

玲珑不想偷懒了。如果她还能找人商量拿主意,那这个人就只能是石二。

他是她的师父,也是她的搭档,那天就是她和石二搭档去偷的清觉山庄。

玲珑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换上夜行衣,从后窗子里跳出去,眨眼便消失在夜色里。

她来到浚仪街,第五进院子里静悄悄的,庑廊下十几盏大红灯笼把院子里映得一片桔红。

她每次来这里,十次里倒有七八次是翻墙头。这里也不止浮苏一个护卫,可再也没有人出来阻止过,显然是石二吩咐过的。

可她刚刚落地,浮苏就出现了,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你来晚了,你师父在院子里等了很久,才刚进屋,你快去赔个不是。”

玲珑打量着浮苏,见她穿着玫瑰红的妆花褙子,大红的湘裙,这个时候早该睡下了,可浮苏依然脂艳香浓,打扮得一点也不马虎。

玲珑咧开嘴嘻嘻一笑:“浮苏姐姐,你今天真好看,我师父肯定喜欢得不成不成的,一会儿听到我喊救命,你一定要进去救我啊。”

浮苏杏脸微红,在她的脸蛋上掐了一把:“你这小猴儿,跟谁学得这么贫嘴,难怪你师父说要好好管教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小心我告诉你师父,看他怎么罚你。”

她还没有唠叨完,玲珑已经跑开了,她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把后面的话说完:“这小脸蛋,就像能掐出水来,比姑娘家还要嫩滑,我这一把就像是掐在水豆腐上。”

玲珑站在屋外,听到里面传来石二的声音:“谁在外面鬼鬼祟祟?“

“师父,是我。”

“嗯。”

“师父,我来晚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可能遇到麻烦了。”

“遇到麻烦你才来找师父?听到我说今天要考校,你就吓得不敢来,如果不是遇到麻烦,你是不是再也不敢过来了?”

玲珑怅然,她今天遇到的奇葩人和奇葩事也够多了,也不差你石二师父这一个。你这么能鸡蛋里挑骨头找徒弟麻烦,你当年的师父知道吗?

“师父,是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认识石二也不是一两日了, 这人不但孤芳自赏,而且还自以为是,对付这种人,主动承认错误是最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