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金玉良颜(168)

方才进厢房前,玲珑不经意看了一眼,见七皇子妃顾可盈眼中多了几分颓然,并不似刚来时见到的神采奕奕。

身为皇子正妃,她的寿宴上没有皇后的赏赐,除了自家姐妹,内命妇一个也没有,就连在京城的几位公主也没有来,坐在敞厅里的两位郡主,一位是二皇子长女,另一位却是已故陈王的女儿,早已失去圣眷多年。杨惠妃虽是七皇子的生母,但皇后没有赏赐,她也只能私下里派人送些东西过来,更不能公然越过皇后。

玲珑虽然不知道这些皇室成员之间的事,可看到今天这个阵势,也能猜到几分,这位七皇子,想来是在皇帝面前不受宠的,难怪五皇子妃不把七皇子妃放在眼里。遇到这种事,七皇子妃再是明朗大度,也难免会有些下不来台。这个时候,姐妹们不是守望相助,顾嫣然还要借机会算计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难道就没想到,她真若是在七皇子府当众出丑,七皇子妃也难辞其咎,传到皇后耳中。难免会落个不贤的名声。

这个顾嫣然,也真是可以了。

厢房里也只摆了两桌席面,一桌除了几位小姐,还有正义伯府的两位少奶奶,都是十六七岁;另一桌坐了永定侯夫人人梁氏,还有一位戴着金丝鬓、金项圈,手腕上叮叮当当戴着四五只镯子。细看却是成亲时才会戴的龙凤镯;另一位与她不相上下。插着金步摇和七八只金蝴蝶,手指粗壮,戴着六七只金戒指。

玲珑便低声问甘明。那两位是何方神圣,看这满眼的金光闪闪,倒是比她们姓金的还要有钱。

甘明压低声音,可却是强忍着笑:“那是杨惠妃的娘家人。都是她的侄媳,戴着金丝鬓的是杨三太太。戴着金步摇的是杨四太太。杨老太爷原本只是个九品的巡检司,后来杨惠妃封了妃子,万岁又要给两位皇子体面,给杨老太爷封了个从六品的闲职。逢年过节也有宫里的赏赐,杨家置了田地,又在京城开了铺子。可出身摆在那里。谁也没把他们当回事,可偏就爱出风头。又是七皇子的长辈,真若是七皇子妃不给她们下帖子,这两位也会不请自动,不信你私下里问问,这两位的寿礼保证不会超过二两银子。”

玲珑咧咧嘴,做个难以相信的表情:“……二两银子?”

甘明轻笑:“我爹去年去甘肃了,我娘在家原是没打算做寿,偏就是那位杨三太太,当着一干人怂恿我娘,倒像是我娘舍不得一样。没办法,我娘只好摆了寿宴,还郑重其事给杨家送了请帖,她们倒是来了,给我娘送了一对空心的金耳坠……我娘的生辰是八月,正是吃螃蟹的季节,这两位杨太太,每人吃了十多只螃蟹,吓得我娘把御医请来了……可人家钢铁做的肠胃,一点事都没有,那对耳坠子,我娘赏给丫鬟了。“

玲珑笑得差点岔气,对甘明道:“梁夫人的寿辰真是好日子,等到明年祝寿时,我也去吃螃蟹,你说我带几耳银子的寿礼好呢?”

甘明笑道:“你做上几个荷包,再打上几根络子,我娘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我们家的女人,都不太会做针线。”

两人正在说说笑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这声音从下往上,是有人跑在红漆楼梯上的声音。

负责招待宾客的顾解语和顾嫣然皱起眉头,哪来的丫鬟婆子这么不懂规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当那个人跑上楼来,撩开水蓝色福字不断纹的帘子走进厢房,所有人都愣住了。

进来的是顾锦之。他穿着大红箭袖,黑色小牛皮的短靴子,发髻上别着赤金的竹节簪,因为跑得急,脸色泛红,亮晶晶的都是汗。

“哎哟,原来是顾世子啊,真是好兄弟,亲自来给七皇子妃祝寿了。”说话的人便是杨三太太,不知为何,玲珑觉得她的腔调你是在献殷勤。

顾解语和顾嫣然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心里已是有数。顾嫣然抢先走过去,和顾锦之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顾锦之却像是没有听到,一双眼睛在女客中寻找,玲珑缩缩脖子,假装没有看到。

看到玲珑好端端坐在那里,正和甘唐的妹妹在一起,顾锦之松了口气,这才看向面前的顾嫣然:“七妹,我警告你,不许乱来。”

顾嫣然笑道:“哥,咱们谁乱来了,这里是内宅,就算你是舅爷,也不方便直闯进来,让七皇子知道,少不得要取笑于你,传到爹爹的耳中,说不定又要让你到五城兵马司当值去。”

顾锦之没有理她,对刚走过来的顾解语道:“六妹,你不要和七妹一起胡闹。金五还是小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在这里让她出了事,就是五姐也会心有不安。”

顾解语皱皱眉,看向顾嫣然,见顾嫣然一脸的委屈,心就软了下来,对顾锦之道:“哥,你这是怎么了,你都说金五小姐是小孩子了,我们难道会欺负个小孩不成,你把自家妹妹都想成什么人了,倒是你就这样跑上来,让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趁着大姐没有看到,你快些走吧,金五小姐那里我会照顾,用膳以后还要打马吊,我和七妹会先走,到时拉她一起走就是了。”

顾锦之面色稍霁,看一眼梗着脖子不高兴的顾嫣然:“十二皇子刚走,我看到他了。”

顾嫣然眼睛黯淡下来。

一一一

第一八八章 媚|药

那日从七皇子府回来,玲珑就让白露和喜儿守在正房门外,谁也不让进来。

进了屋里,玲珑就像变戏法一样,掏出只小瓷瓶,当着银铃的面,把瓷瓶里的东西倒进茶盏,对杏雨道:“到那间耳房里,把这个给她灌进去,这就是她在翡翠阁里想让我喝的茶水。”

银铃原就吓得半死,这时更是吃了一惊,她明明看到杏雨和浣翠把那盏药泼掉了,怎么五小姐还有,而且还藏在身上?

看她惊魂不定的样子,玲珑在心里轻笑,这种换东西的小伎俩,她没拜石二为师之前,就已经恢复到前生的水准了。

银铃正想说话,杏雨已经用帕子堵了她的嘴,和浣翠两人拖了她进了耳房。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神色慌张地进来,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子:“五小姐,您去看看吧。”

刚刚走到门口,玲珑就听到一阵笑声,她看一眼杏雨,杏雨的脸胀得通红,轻轻掀起冰灰色万年青的帘子。

银铃就站在屋子里,她笑得花枝乱颤,正在撕扯着身上粉红绫子的肚兜……这也是她身上唯一的衣裳了。

杏雨一向爽利,这时也不忍去看,小声对玲珑说:“灌了那碗茶也不过片刻,她就说热,开始脱衣裳,还……还揉自己身子。”

玲珑紧咬着牙关,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杏雨和浣翠道:“用凉水泼她,如果还是泼不醒,就灌水。”

她独自回到房里,坐在绣架前怔怔发呆。银铃是周嬷嬷的女儿,她们母女因为张婆子的侄儿而受到排挤的事,西府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眼下金嫦出了事,周嬷嬷是她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正是最不知所措的时候。这个时候。她来求五小姐在十月初四那天出门时带上银铃,怎么看都是现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