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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故人来(15)

作者: 嘉予 阅读记录

等年画迷蒙着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那瞳仁清明,让她初见便着迷。

她感觉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中饱含了柔情,于是她兴冲冲地睁大了眼睛,却看清那眼中原来只是嫌弃。

那人说出的话也是嫌弃:“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睡觉?为了将口水流我肩膀上?”

年画闻言去瞄他的衣服,哪有一肩膀那么夸张,也就一点点而已。

她顺着他的肩头,多看了两眼白色高领毛衣衬托下那张清俊地不像话的脸,然后清清嗓子率先站起来,“到了,下车。”

弄脏了他的衣服到底是有些心虚,年画自顾自在前面走得飞快,很快到了江边桥上。

她在石桥中央停住脚,眼睛粘在了摆在路边的孔明灯上,她挑了两个,冲顾天北跃跃欲试:“我们也去放孔明灯。”

“大白天放这孔明灯?”顾天北眉心蹙了蹙,却把钱递给小摊老板,扭头望着江景毫不在意地说:“晚上再放。”

“真的?”年画将孔明灯装进塑料袋里,急匆匆跳到他面前,“说好了哦。”

“嗯。”顾天北长臂一伸,绕到她背后,将孔明灯接过来自己拎着,顺便扳正她的肩膀:“看路。”

年画捂嘴偷偷笑起来,“饿了,去吃饭。”

下午两点多年画所说的其他人才到——林茜带着他男朋友,还有几个高中同学。

顾天北安安静静站在一群打打闹闹的小屁孩中显得极不合群。

然而他的沉默反而更吸引女生注意,一同来的几个女同学发现他是面馆的“小顾哥哥”后,一个两个都围上来。

一群人一起去唱歌。

年画跟在顾天北身后,拽着林茜的手一路冷哼,惹得林茜笑着去拧她的嘴,“瞧你这嘴巴撅地像茶壶嘴儿似的,后悔了?不是你自己说要假装和他做朋友,麻痹他吗?我可是尽力配合你了,喏,还给你找了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演员。”

年画无理不饶人,“你就不能多带几个男生吗?带这么多女生……”

“他要是这么轻易就被人抢走了,不正好帮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们顾天北可不是那么水性杨花的人。”年画立即反驳。

林茜:“……”这成语是这样用的?

包间里。

一轮“校园好声音”巡演结束之后,顾天北礼貌地摆脱了几个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女生,坐到了男生堆的角落里,等年画再点完歌过来,他手里已经被塞上了一杯啤酒。

他也不推脱,陪他们喝了几杯,安静地听自我感觉良好的男孩子们鬼哭狼嚎。

年画捏着罐啤酒,坐在小沙发一侧遥遥看着他。

不断变暖的色彩中他的目光倏忽迷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脸有些红。

又有男生攀谈着敬他酒,他礼貌地笑着,与男生碰杯。喉结上下滚动之间,她看到他的眉心轻轻蹙了一下。

年画收回目光,接过林茜扔来的话筒,轻轻嗓子,她的歌。

她调整了下坐姿,倚着沙发边沿,伸长双腿懒懒唱起来。

“你眉头开了,所以我笑了

你眼睛红了,我的天灰了

啊 天晓得既然说

你快乐于是我快乐

玫瑰都开了

我还想怎么呢

……

求之不得,求不得

天造地设一样的难得

喜怒和哀乐,有我来重蹈你覆辙。”

两个小时过去,大家已经完全玩high了,之前还矜持的男男女女,不动声色地换了位置,三三两两坐在一起。

打牌小分队正在酣战,年画脸上被贴了三四张纸条,白胡子一样呼啦啦晃着,捏着易拉罐往顾天北旁边一坐。

她也不说话,看着大屏幕听歌,有一口没一口喝着。

顾天北在她喝到第三口时把易拉罐夺过来,扔到垃圾桶里。

再开口,清润的声音染了一分沙,“玩疯了?”

这是他们这个下午的第一句对话。

年画不置可否,“你不是也挺开心的?身边围着一圈莺莺燕燕的。”

顾天北眼眸清浅,喝了酒眼睛更亮,像浮了层水光,他不动声色望着年画时,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压迫着她。

年画硬着头皮和他对视,却见他本来紧绷的嘴角扬起弧度,些微无奈,“都是你同学,我总不能不给面子。”

年画的欲擒故纵使了一下午,在他一个笑里破了功。

“哦,”她绷着脸,“那我们去玩牌?”

“不去,”顾天北难耐地揉了揉耳朵,“太吵了,先走了。

年画看他站起来往门外走,笑容一厘一厘僵在脸上。

然而没等那些失落、郁闷、难过、悲伤一一涌上来,就见他诧异地回头看着没跟上来的自己,继而他大步走回来将她拉起:“不是要放孔明灯?”

☆、12.第十一章 人间(二)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年画和顾天北相安无事做了两个多月朋友。

她不再提及喜欢,他也不再躲闪,联系却一直在。

年画这学期越发爱吃零食,也越发心大,隔三差五就来拿顾天北的钱包去超市扫荡。不过她也不赖账,前一天借了钱,隔两天准还上。

清明假期,她如常来面馆晃悠,顺便还钱,前后找不到顾天北的身影。问了彭哥才知道他临时请假回去了。

“家里有急事?”

“不清楚,”彭哥端着个瓷缸慢慢啜着茶,“早上过来说要请假,我就准他假了,也就半个小时前的事儿。”

清明……

年画将这两个字在心里反复默读好几遍,追问道:“他坐几点的车?”

彭哥回头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好像是九点半,从江城去淮河一天就两趟车,赶不上上午这班,就要坐下午三点的了。”

“好咧!”

“哎,你去哪?”

年画风一般地跑出去,将彭哥的声音甩在耳后。

彭哥将瓷缸墩在桌面上,望着她随风掀起的衣角,叹了口气, “真是个冤家,可惜是段孽缘。”

爸妈单位有活动都不在家,年画奔回家翻出所剩无几的压岁钱,往兜里一揣拎起背包就去打车。

还有二十分钟,应该赶得上。

九点二十五分,年画顺利买票进站,找到贴有“淮河镇”的标牌中巴,深喘两口气,若无其事上车。

她东张西望向里走,“意外”地发现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顾天北。

“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异口同声。

年画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我去找我表哥,你回家吗?”

“嗯。”顾天北看着她大言不惭的神态,“你表哥家在淮河?”

“哦,他和几个同学去郊游。”年画忙碌地翻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上车了。”

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半天,“没人接,估计是没听到,我给他发个短信,让他下车来接我。”

司机踩了油门,汽车启动,顾天北默默看她半晌,视线投向窗外略显凌乱的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