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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娇(39)+番外

作者: 翡胭 阅读记录

崔翎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了起来,她没有拒绝梁氏的好意,自己也弯下身子照着梁氏的样子按摩起了另外一条小腿。

她一边按着一边说道,“我只是想把前两个月荒废的给补回来。”

梁氏不赞同地瞥了崔翎一眼,“五弟妹若是因为没有怀上子嗣,觉得有负祖母才这样的,二嫂劝你还是歇了这心思。”

她微微一顿,“祖母是个开明慈和的人,她也没有寻常妇人那样的小心眼,这些日子她对五弟妹好,可不只是因为期盼五弟妹的肚子,而是真心喜欢你的性子。”

满堂冰刃并排靠在墙头,银色的枪头伴着红缨长舞,发出点点光亮。

梁氏眼中有星芒闪过,她声音骤然严厉起来,像是把断了弦的琴,嘶哑而铮厉,“倘若你是为了那些才在这里练操,我劝你还是不要白吃这个苦头了。”

她面沉如水,“就说这扎马步,不下苦功,没有一年半载都练不成。”

崔翎面上现出苦涩微笑,从前,她一直都觉得跟着大嫂学管家也好,跟着四嫂识字读书也好,都只是为了让袁老太君高兴。

她将老太君当成了最高领导,一张供她吃喝玩乐的长期饭票。

所以,老太君既然开了口,她便是心里再不乐意,也必须要去做。

但经过这两月来的朝夕相处,以及真正投入到了这些她内心有些抵触,却为了讨好老太君而不得不去做的事后,她才发现,事实显然并非她想象中那样。

学管家可以知庶务,读书可以明道理。

这些在她过去的人生里或许并不重要,然而将来若要另自开府,却是立足的根本。

老太君让她去学这些,并不是袁家需要一个懂这些的孙媳妇,而是因为她将来当家立府需要掌握这些。

正如崔翎晨起来尚武堂时,想的是不能再恬不知耻继续利用老太君对她肚皮的期望偷懒耍滑了。

可当她真正地扎扎实实地下蹲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想的却是,扎马步这件事,锤炼的不只是人的身体,还有精神。

期间她无数次想要放弃,也无数次感觉已经到了体力的边缘,但她一次又一次地挺了过来,虽然现在双腿打颤,有些丢脸,但浑身上下却充满了力量和自信。

崔翎抬起头来,轻轻握住梁氏的手,她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因为没有怀上子嗣怕祖母不待见才躲到这里来的。”

她眼眸微动,似有星辰闪烁,“我只是,不想再偷懒下去了,这样而已!二嫂,我刚才看到你使那红缨枪如同灵蛇在手,真好看,能不能教我?”

041 心疾

梁氏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在崔翎脸上打量了许久,终于露出释怀的笑容。

她徐徐起身,从墙上取下一枚擦得锃亮银枪,“想学枪法?”

崔翎点了点头,“嗯,我想学。”

梁氏轻轻颔首,不过片刻,一套袁家枪已如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银枪尖锐的锋芒刺破白日的宁静,风中似有金戈铁马奔腾鸣啸。

她呼了口气,提枪立到崔翎面前,“这是你二哥从前不离手的兵器,自他去后,便成了我的。”

崔翎微微一震,低声问道,“这枪是二哥的?”

梁氏扶着枪在崔翎身侧坐下,目光温柔地投射在闪着亮光的枪头。

她叹了口气说道,“五年前你二哥身陷突厥,假若那时我就有现在的能耐,便可学一学祖母当年独闯奇阵以巾帼之力破万军救祖父的壮举了。”

可那会她只是个被呵护得太好娇气柔弱的女子,莫说上阵救夫,就是孤身一人赶赴战场的本事也没有,收到袁二郎被困的消息,除了暗自垂泪竟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梁氏轻轻抖了抖手中的红缨枪,“后来,父亲和三弟找到了二郎的尸骨,万箭穿心,他早就已经面目全非,可这杆银枪却一直都紧紧地抓在手中。”

她微微一顿,修长的睫毛盖住黑白分明的眼眸,眸光微动,忽明忽暗,“枪头的红缨穗是我亲自编的,竟还完整无缺,那傻瓜,都到了那等时刻,还想着这些……”

崔翎听二嫂语气平静,但神情中分明蕴含了波涛汹涌的哀愁痛悔。

她心下微拧,眼眶中似有晶莹闪落,忍不住唤道,“二嫂……”

梁氏转过头来,冲崔翎轻轻一笑,“五弟妹别哭,我说这些可不是要惹你流泪的。”

她轻轻将银枪放回位置,又扶着崔翎起来,“我只是想说,看到你真心实意地想学枪法,我觉得很欢喜,替五弟欢喜。假若……”

梁氏的声音微颤,“假若我从前能和你一样,那你二哥也许就……”

崔翎愣住,她心想,她想学练枪的理由,只不过是觉得这项运动很不错,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有一技傍身,心有长物底气便足,以后谁也不敢随意欺负她。

可二嫂显然是误会了。

她不晓得现在西北疆场战况如何,也不知道袁五郎会不会有陷入危机的那一天。

最好没有。

但若有一日,袁五郎当真陷入了当初二哥那般的险境,莫说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去救人,就是有,等她从盛京赶到西北,快马加鞭也要十五日。

他也根本等不及的。

就好像二嫂一直都在后悔当日不曾练好枪法,不曾赶赴沙场学老太君那样救夫,可就算二嫂当时已经将袁家的枪法练得滚瓜烂熟,那又有什么用呢?

盛京到突厥,不远千里,二嫂闻讯赶去,也早就已经过了救人的时机。

更别提行军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排兵布阵靠的是谋略,冲锋陷阵靠的是武勇,从敌营救人则需要两者兼备,远不是会耍一套枪法就能够做到的。

二嫂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崔翎前世修读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晓得二嫂这样其实是一种心理疾病。

关系紧密的家人意外去世之后,哀伤懊悔自责沉湎都是正常的反应,但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淡变浅。

时间可以抚平伤痛,这是自然规律。

但二嫂显然不愿意让残酷的时间带走她对二哥的记忆,她将二哥的死归咎于自己,这样她就永远不能释怀,也永远将二哥铭刻在心上。

在前世,崔翎看过很多类似的案例。

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感情恩爱的夫妻之间,一方骤然离世,另外一方无法接受。

就将自己整个人封闭起来,认为对方的死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因为过去一点未能达成的承诺而懊悔痛苦,有些性情大变,有些甚至还有轻生意向。

症状越深,需要心理辅导的时间就越长。

崔翎真的很想狠狠敲醒二嫂,让她不要再继续沉溺在自责愧疚痛悔中不可自拔。

但理智告诉她,二嫂贞烈,她若是直言不讳,恐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是要和二嫂建立信任的关系,在二嫂对她逐渐卸下心防的前提下,她才能润物细无声地将自己前世粗粗涉略过的哀伤抚慰知识,慢慢地灌输给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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