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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娇(20)+番外

作者: 翡胭 阅读记录

譬如弹琴,苏氏弹琴之前都要沐浴更衣焚香,弹不同的曲子得戴不同的指套。这且不说,还特别讲究周遭的环境,弹大风曲必定要选在狂风骤雨日的八角凉亭,弹出塞则万不能在屋中嫌格局太小,高山流水则定要在泉水旁。各项细节,讲究地令人发指。

头一次见识,当然是赞叹和享受的。

但次次如此,无疑却十分折磨人。

郡主和梁氏廉氏很快顿悟,先后出了几次差错,苏氏嫌弃她们世俗,渐渐地便也不找她们听琴作诗看词了。

听郡主这样一提点,崔翎顿时放松下来。

要雅致,她恐怕很难做到,但说到俗,她根本就不必练习,莫说吟诗作词了,就连繁体字她都还没有认得全呢,这样清新别致的四嫂见了她,不消片刻,恐怕就要请她出门。

这样想着,她便放心地跟在梅蕊身后去了。

苏氏住在拈花堂,光在外头看,和藏香园差不多的格局。

但一进门,崔翎便就惊呆了。

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各种植物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不大的院落里,梨花树下架了一把精巧别致的秋千。这也就罢了,最神奇的是,就这么一点地方,竟然还能挖出了一处喷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世界里包罗万象。

她目测了一下这院落的大小,感觉也就和她藏香园的差不多,但藏香园里除了一棵槐花树外,也就放了几盆盆栽……

这时,屋中一缕琴音流泻,叮叮咚咚,伴随着泉水零叮,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敲落而出。

梅蕊笑着说道,“四奶奶弹的是迎客来,这是请您赶紧进去的意思呢。”

崔翎讷讷地点头,心里想,四嫂身边的丫头都这样博学多才,像她,就压根听不明白到底哪里说了让她快进屋去。

对她这个音痴来说,这些曲调虽然好听,但也就只是好听而已。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忙跟在梅蕊后面进了屋。

琴架前,有香雾缭绕,指音断,烟散开,露出一张清秀脱俗的女人的脸。

论容貌,其实算不得绝色,至少比崔翎要差上很多,但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优雅和自信,如同一道温暖的白月光,一下子就将崔翎比到了尘埃里。

崔翎还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与四嫂接触,对方的高洁与她的俗媚形成鲜明对比,她一下子有些结巴起来,“见……见过……四……四嫂。”

苏氏徐徐起身,举手投足间极尽雅致,她笑不露齿,眼角眉梢的笑意和嘴角的弯度都恰到好处,声音是十分柔和,如同棉絮,“说起来,我还算是你的娘家表姐呢,我闺名叫做子画,五弟妹下回见了我,可不必这样紧张。”

她略挥一挥衣袖,动作轻柔舒缓地走到崔翎面前,“五弟临走时说,五弟妹也喜欢琴棋书画,可惜在家中时不能如愿修习,他嘱托我得闲时指点弟妹一二,指点不敢当,但五弟这份心意,我这个做嫂嫂的,自然不能辜负。”

崔翎脑子里嗡嗡作响,果然,又是袁五郎!

021 诡道

兵者,诡道。

武将常给人鲁莽无脑的感觉,但其实行军打仗只靠武勇是不够的。想要力克敌军,为将者必须运筹帷幄,擅谋略,懂兵道。手下兵马的数量很重要,但以寡敌众致胜的情况也屡见不鲜,这时候,考验的就是智谋。

袁五郎武将世家出身,家里的女眷们都熟读兵法,他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儿郎又怎可能是个简单的角色?

当时隐忍不发,不过是心里还存着一丝善意,总觉得自己不论如何对愧欠了妻子,不想在临行前撕破脸皮。但再温和善良的男子三番两次地受到新婚妻子的伤害,都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泰然处之。

他只是想给崔九一个教训罢了。

袁五郎不好惹,崔翎现在完全懂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四嫂这回说是叫她来帮忙看新词,其实是打算好了要教习她琴棋书画吧。

既是教习,又是受人之托,那么郡主那法子就不管用了。

她心里叫苦不迭,但却又没有法子拒绝,她才新嫁过来没几日,若是就此与四嫂交恶,不仅老太君那里交代不过去,底下服侍的人也有得好嚼舌根了。

崔翎怕麻烦,也折腾不起,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勉强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四嫂了。”

心里想着的却是,她崔九是不可雕的朽木,是不可圬的粪墙,底子不好,不赖师傅,完全没有改造的可能,就算花多大力气,也都是白费功夫。

只盼四嫂能早日看清这点,知难而退,她就阿弥陀佛了。

苏子画将卷轴递了过来,“这是我昨夜观月时偶得,五弟妹看看如何?”

崔翎连蒙带猜大概看明白了,刚想脱口而出说好,猛然想到当初在安宁伯府女学,她是如何把女夫子气得非赶她走不可,便忙收住口,装出一副懵然不懂的模样。

她举着新词来回地看,半晌不好意思地伸手指了几个结构复杂的字,“四嫂,这些字我不认得,月花上干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句好端端的“月移花影上阑干”,直接就被她念成月花上干了……

苏子画愣住,言语间颇为震惊,“五弟妹没有认过字?”

大凡贵族之家,都十分重视女儿的教养,琴棋书画是基本,能有多大的造诣先不论,粗粗涉略总该有的。认字读书更是基础,若连字都认不全,将来如何管账,如何当家?

五弟妹出身伯府,也是一房嫡出,竟连移影阑这样不算生僻的字都认不得……

崔翎垂着头说道,“四嫂有所不知,每回我瞧见家中姐妹吹奏弹曲或写诗作画时,总是心生向往,十分欣羡。然而,许是天生驽钝,三岁孺子都会的千字文,我却屡学不会。后来家里长辈体谅,便也不逼着我学这些。”

她脸上现出几分愧疚不安的神色来,“所以四嫂叫我看词,无异于给聋子听琴,让瞎子看戏,我……我看不懂……”

崔翎想,她语气虽然委婉,但任何人都能听出来她这是直截了当的拒绝,话已经说得如此清楚明白,想来四嫂一定会听出她弦外之音,放过她一马。

然而,现实永远不及想象美好。

只见苏氏眼神流转,神色间几次起伏,仿若心中经历痛苦挣扎的交锋,最后同情和怜惜占据上风,她轻轻握住崔翎的手,认真地安慰道,“这世间天赋才能者少,大多数人都须万般努力方能有所成就。”

她微顿,“五弟妹尚还年轻,何须如此妄自菲薄?学得慢不要紧,咱们慢慢来。”

崔翎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

苏子画笑得清雅,“五弟得有好一阵子才能归家,反正来日方长,这期间,咱们从简单的认字开始,四嫂别的不成,这点耐心尚还是有的。”

她从书案上翻出一本诗集,“五弟妹拿去看,若有不认得的字,不清楚的意思,尽管问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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