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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卦(25)+番外

作者: 白小贞 阅读记录

玉珩眯起眼儿,眸中幽幽静静,缓唇笑开了:“这一山全是景,这底下一幅画卷里有多画,倒也有趣,今日确实没有白白出门。”

席善见自家主子语气毫不在意,当真如同一个看戏人一样的置身事外,轻叹口气:“这季六姑娘真是忒可怜了些,身世凄惨不说,还亲自撞见了未婚夫的……”

顿了一下,“偷腥”两字他终是没有说出来。

玉珩瞥他一眼,发亮的眸子装满不以为意:“她自个儿都未难过,你替人家可怜个甚么?”

席善见了他的眼神,心中莫名一惊,莫不成季姑娘心中真的不难过?

是呢,刚才她似乎是在笑!

再向下探头瞧去。

就听得山腰声音脆生生的传来,“对不住,叨扰了,我只是想问两位在亭中,无茶无水携手空聊甚久,可要上来用些糕点?”

这山顶距山腰的杏花林虽有数丈距离,但因谷中幽静,又因玉珩与席善都是习武之人,仍听得十分清楚。

天空依旧蔚蓝。

亭中的张元诩被这么一句话惊得三魂七窍归位,把恐惧、心虚、害怕全压了下去,回过神来,收敛了神情,对着山腰的季云流一揖到底:“季六姑娘,好生巧合在这里见到姑娘。”

他确实没有想过在这里会被人,尤其是会被与自己定亲过的未婚妻子季云流撞破。

可慌乱解决不了问题,如今他只能迎难而上,若季六要撕破脸死缠撒泼的质问自己,他也要一口咬定了自己与庄若娴是偶然后山相遇!

“确实挺巧的。”季云流负手而立,侧过头自上而下瞧着张元诩的行礼,一脸和善发问:“二少爷巧遇庄四姑娘如此文雅的赠了把折扇,那巧遇了我,该送些什么呢?”

庄四姑娘被这一句话吓得下意识就一手甩出了手上的扇子。

这扇子如今就是一个把柄,她与张元诩私相授受的把柄!

扔出后,折扇撞到前面石凳,散开扇面,上面一副并蒂莲跃入众人眼中,开得含水欲滴。

四姑娘看着又后悔了,不敢上前去捡,只紧紧握了双手立在那里看着那扇。

她心中已经痛死悔死怕死了。

痛得是为何要把这扇扔了出去,诩郎日后不会恼了她吧。

悔得是为何昨日不听蔷薇的要把诩郎私下约出来。

怕得是她的母亲与祖母若是知道了今日这事,定要活活打死她的。

张元诩仰首看山腰的季云流,不知道是否她居高临下的缘故,他总有一种她是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错觉,顿了顿心神,他又拱手施礼:“季六姑娘误会了,庄四姑娘只是帮我拿一下那折扇,我与她亦只是在后山偶然相遇。”

“偶然相遇呀……”季云流的垂眸,看着庄四姑娘一直颤颤抖抖的手,似笑了一声:“偶然落水相救,偶然后山相遇,日后指不定还能偶然拜堂成亲携手一生……这世间‘偶然’的事儿还真是挺多,也挺好笑的呢。”

言语间,她依旧笑容嫣嫣,最后一声“呢”,尾声拖得长长的,拖得做贼心虚的庄四姑娘脚下一抖,急忙就要向后跌倒。

蔷薇立刻从亭外冲过,但是到底有段距离,没人跌得快。

张元诩却只站在一旁,手似伸非伸,想伸似乎又不敢,最后,还是眼睁睁看人跌坐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庄四姑娘泪眼朦胧得看着张元诩,闪闪烁烁。

“诩郎……”

她那么放在心尖上的男儿郎啊,她永远记得第一次在文会上见这个少年郎的光景,梨花满满竞相折腰,少年手执已画成的折扇展颜露笑。

那一笑,可以让她此生不忘。

可如今少年郎却眉峰紧蹙,为了男女之防,连手都不能伸出来扶自己。

为何呢,为何呢?

为了一个快要解除婚约的季六?

蔷薇冲进来,来扶起自家姑娘,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姑娘!”

姑娘可真是疯了!这个时候犯糊涂!居然还叫出口了诩郎!

没见季家六姑娘这般厉害,每吐一个字都不饶人么!

庄四姑娘被扶起身,眼泪滚滚洒下来,抬头看山腰的季六:“季六姑娘,我与张二少爷真的只是后山巧遇,那扇子也是我借了二少爷的一观而已,我们,我们……”

再次瞥了一眼那落地的折扇,只觉得心中更加痛苦。

恨不相逢未嫁时,她亦恨呀,她恨与诩郎相遇的这般晚,没有赶在他定亲的前头。

“世人都说人生似戏,可是,谁又能真正唱罢到最后呢?”季云流轻声细语,“每日都在薄冰上行走,庄四姑娘,你,不会走得心慌慌吗?有大路走,为何要去踩冰呢?”

轻风一缕,庄若娴全身血色退去,瑟瑟而抖。

隐晦的话语,可她都听得明白。

季六说她与诩郎之间的都是大戏,唱不到最后,季六说她与诩郎这样的私下……是在薄冰上行走,会掉进冰窟窿。

话说到这种程度,所有人都听出来,季云流是知晓两人的事情了!

第二九章 有所偏差

庄四姑娘脸色又白又青又紫,再从紫转白又转青……

一张脸铁青恶狠狠得瞪着季云流。

她用得着怕她?怎么可能会怕她!她才是庄国公府的嫡亲姑娘,才是最后赢家!

四姑娘猛然了拽紧了蔷薇的手,不甘不愿的抬首仰望:“季六姑娘,我与诩郎不管今日是否偶然相遇,他要与我成亲、相携一生的事情已经成定局,冰路也好大道也罢,我都会走的顺顺当当,不劳季姑娘你费心思!”

既然已经被她知晓,她索性一次性说了个明白!

反正她母亲已经去了皇后娘娘那里请意旨,这时恐怕也已经成事了。

张元诩讶异的转过去头去,十分愕然,又转过头去看山上的季云流,心中复杂难辨。

蔷薇眼中焦灼,也只能空着急:“姑娘!”

自家姑娘这是……明明白白说自己与张二郎有……不掩饰了?

红巧拽着破帕子探出头:“呸,庄国公府的姑娘都是这般不要脸的吗?可真是长了天大的见识了!与人做了坏勾当,都可以理直气壮当着他人未婚妻子的面说自己没错了!”

“你!”

“姑娘!”蔷薇生怕自己的姑娘再干个蠢事,说出什么个惊天话语出来,用力拉了拉的她的衣角,“姑娘,这里风大,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一扶手,庄若娴气的已经跟山间游魂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

当下不再犹豫,朝着在场人福了福,就拉着自家姑娘匆匆离去。

要是再吐两句之前的话语,她等下回到庄府就要被二夫人发卖了,不仅是她,她在庄府的一家子恐怕都不能幸免了!

张元诩看着庄若娴一步一回眸离去,抿着嘴,没有迈出脚步,站在了亭中。

抬首看自己上头的季云流,他有一丝的恍惚。

他最后一面见与她是在两年之前,在庄家二姑娘出阁的那日,但之前那种怯生生的姑娘如今为何全然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