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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烧玫瑰(95)

但他在看过伤口以后就发现,时灼的伤远比扎入玻璃要严重,伤口中不仅仅有嵌入的玻璃,还有疑似碎裂子弹的玻璃弹头。而时灼手臂上这样大的出血量,也的确更像是枪击子弹造成的。

他只能先清理四周的玻璃碎片,再替时灼取出手臂里的那颗子弹。

医生开始在灯下动手清理,看出尤里斯衣服裤子泡过水,西瑞尔忍不住出声提醒他道:“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我在这里替你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眉头紧拧面无表情地盯着医生看。

西瑞尔心中浮起少许怪异,只当他是看得太过专注,才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面对自己的朋友兼帝国继承人,西瑞尔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而这一次,皇太子殿下终于开了尊口,却是头也不回地交代他:“别吵。”

“……”

“殿——”强行忍住叫他的冲动,西瑞尔满脸莫名地凑近,“你在看什么?”

皇太子的眉毛拧得更紧两分,甚至不由自主地上前了一步,对着医生语气不悦且焦躁地道:“你能不能轻点?”

西瑞尔没来得及挑高的眉毛,全然不受自己控制地抖了抖,他疑心幻听般抬手掏了掏耳朵,定了定神色重新看向尤里斯的脸。

皇太子脸上还戴着那张假脸,但本人在毫无意识下流露的情绪,已经完完全全地在假脸上铺开。他看了看尤里斯紧绷的脸色,又看了看时灼眉间放松的模样。倘若不是自己在现场,他下意识地就要误以为,受伤的是尤里斯本人,而不是沙发里的时灼了。

西瑞尔心中的雷达敏锐启动,可怜的医生只能不断抬手擦汗,唯恐将贵客惹怒小心翼翼道:“这位尊贵的客人,我已经下手很轻了。”

“他一直在出汗。”皇太子敛眉强调道。

“玻璃扎得有点深,需要快点取出来,”医生战战兢兢地解释,“否则很容易感染。”

尤里斯这才没有说什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时灼的伤。

倒是时灼心中有些惊讶,这才发觉自己脸侧在滴汗。早些年在战场受伤是家常便饭,他早已习惯了在处理伤口时忍耐。大概是他表现得过于风轻云淡,也从未有队友发现过他的破绽。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人说,原来自己在强忍痛意的时候,额头是会控制不住浮起汗珠的。时灼心中略感几分新鲜,下意识转头望向尤里斯的脸,扬着唇角朝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让对方递纸巾给自己擦汗。

后方西瑞尔看出他的意图,将手伸向离自己更近的桌子,捞过纸巾盒想要递给尤里斯。就见男人已经冷着脸弯腰蹲下来,用掌心牢牢包住了时灼伸出来的手。

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时灼:“……”

做出递纸巾盒动作的西瑞尔:“……”

几番欲言又止过后,佯装没有看到西瑞尔的动作,时灼若无其事地弯起指尖来,戏弄般地在他的手掌心里刮了刮。

皇太子的面色终于有轻微松动,握住他半点也不安分的指尖没动,另一只手抬起来抹掉他额头的汗珠。

时灼始料未及般怔了怔,后方举着纸巾盒的西瑞尔,也跟着露出一脸的意外来。

原来尤里斯不是没有看懂,意识到是自己太过闲操心,西瑞尔思绪复杂地放下盒子。

纸巾盒磕上桌面的那一刻,房间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响。尤里斯松开时灼的手站起来,面容冷淡如常地与他对视一眼。

西瑞尔立刻心领神会地朝他点头,转身离开客厅走向狭长的玄关口。

与此同时,尤里斯指尖动作飞快落下,夹起医药箱中的一枚尖刀,刀尖指向医生脖颈低声警告:“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的刀比你的嘴巴快。”

医生极力掩饰眼底的不安,闭紧嘴巴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边西瑞尔手中拿着红酒,身穿浴袍吊儿郎当地倚墙站立,在沉沉的敲门声中将大门打开。带队军官的脸从门后露出来,朝他出示总督府红章文件道:“少将晚上好,深夜打扰少将很抱歉,但帝国监狱有重要囚犯越狱,我们临时接到命令全城搜捕。”

“囚犯?搜捕?”西瑞尔勾起傲慢冷漠的笑容,浅褐色眼眸缓缓扫过他手中文件,“既然是搜捕囚犯,你们来公馆做什么?”

带队军官被他气势压了一头,极力维持脸上的镇定开口解释道:“我们接到总督府命令,紫罗兰公馆也需要——”

“紫罗兰公馆在搜查范围内,我的房间难道也在搜查范围内?还是说,”西瑞尔不耐烦地摇着杯中红酒,眸光阴沉而锐利地打断他的话,“你怀疑帝国监狱的重要囚犯,现在就躲在我住的这间房里?”

“这位不知名的中尉先生,没有证据就贸然诋毁军部少将,按照帝国法规你是会被处置的。”西瑞尔居高临下地瞥向他道。

“抱歉少将,是我们唐突了。”那名中尉脸色都变了,也顾不上再执行军令,带着手下后退了两步,“感谢少将的包涵,少将晚安。”

“晚安。”西瑞尔伸手将房间门关上。

他回到吧台边放下红酒,走回客厅向尤里斯说明情况。几人在客厅中等到零点以后,医生才终于将时灼手臂的伤处理好。将他的伤口位置重新包扎起来,嘱咐他隔多长时间换一次药纱,医生就拎着医药箱从房间离开了。

西瑞尔亲自将他送到一楼大厅,期间恐吓他对今晚的事保持沉默,确认医生脸上没有撒谎的痕迹后,才从楼下大厅中放他独自离开。

他从楼下回到套房里时,时灼和尤里斯在灯下整理,从谢里登办公室偷出的文件,中间还夹带有前妻寄来的信件。尤里斯拆开封口将纸张倒出来,发现里面除了前妻的亲笔信,还有盖有希林家主印章的文件。

尤里斯将信件拿给西瑞尔看,猜测两人大概要熬夜商议,时灼主动站起来提出去洗澡。男人视线从西瑞尔指尖收回,缓缓落在他脸上出声提醒:“伤口不能碰水。”

“我知道。”时灼回答。

“你自己可以洗?”对方又追问。

“我可以。”不想耽误他们议事,时灼表现得很坚定。

“这里有浴缸。”终于看完信上内容,西瑞尔抬起头加入道。

“那我用浴缸洗好了。”时灼语气放松地接话。

尤里斯却像是仍旧不太满意,“你会放水吗?”

时灼被他问得愈发茫然,“……殿下,我虽然没什么积蓄,但浴缸还是会用的。”

皇太子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时灼被他看得心头微妙起来。

丝毫不知两人之间的氛围与磁场,西瑞尔仍在一旁不以为意地劝说:“浴缸用起来很简单,他不会可以来叫我们。”

皇太子依旧面容深沉地盯着时灼看,丝毫没有要转头理会西瑞尔的打算。

时灼与他对视了良久,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地眨了眨眼眸,眸中带着笑意试探般道:“我虽然可以自己洗,也会用这里的浴缸。但是殿下,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脱衣服似乎不太方便。能不能麻烦殿下,进来帮我把衣服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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