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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烧玫瑰(41)

“我没有失忆。”莫森眉毛轻轻动了动,声线低沉淡然地接话,“弟弟,你的呼吸喷到我脸上了。”

“抱歉哥哥。”时灼知错就改地将脸偏开,暗示莫森他们到港口以后,可以跟在男人身后见机行事。

莫森看懂了他的暗示,且没有表达任何异议。

运输车在罗那港口停稳以后,他们在监工人员的催促声里下车。按照事先在地下城谈好的那样,为免发生什么事牵连到薇薇安朋友,他们全程都与阿泽阿吉没有任何交流。

运货的机器人仍在有条不紊地运作,与那天时灼来港口看到的景象相差不大。他们被带去了需要人工搬运的仓库区,仓库中高高垒起的货物已经分箱装好,外形上看不出来有太明显的差别。而所有人需要做的事就是,将这些货物搬上港口停泊的船。

起初上手还不觉有什么异样,船上船下来来回回走过几次,时灼就敏锐地察觉出来,自己亲手搬过的货物里,有几箱货的重量明显不对劲。

但这些货经由港口的船运往国外,收货人不会仅凭重量就能区分出来,哪些是普通商品哪些是走私枪弹。所以为了节约大量清点时间,以防有重要货物遗漏流出,引来不必要的风险与后患,装有枪弹的货箱必定做过隐秘标记。

搬起货箱走出监工的视线后,在走入下个监视区域以前,时灼加快脚步追上前方的莫森,故意向他抱怨了两句货箱太重。

“你抱箱子的动作不对。”莫森停下脚步朝他道。

猜测对方有事要告诉自己,时灼也跟着在原地停了下来。就见莫森弯腰放下手里的货,抱起原本托在他掌心的货箱,压在了他伸直的手臂内侧。男人抓起他变得空荡荡的手指尖,按上货箱对侧视角盲区的边缘。

“你这样抱试试看。”莫森道。

时灼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肉眼上似乎完全看不出来,但每箱货的相同位置略有不同,正常的箱子摸起来平整光滑,做过标记的则是向内凹陷进去。

趁着在仓库里搬货的时间,时灼悄悄摸了附近所有货箱,以此验证了莫森的方法是对的。察觉到货箱重量有异常的,不仅仅只有时灼与莫森两人。

运输车上坐时灼旁边的男人也发现了。但他似乎没有找到箱子上的记号,所以他用了更加直接冒险的方法。在抱着货箱走过监工人员的时候,男人脚尖踢到石块迎面摔了个跟头,货箱从他手中飞出砸落在地面,货物从箱子里源源不断地滚出来,露出藏在那些货物下的隔板一角来。

而那些用来走私的稀有枪弹,大概就藏在钉死的隔板下方。

监工人员似乎对隔板的事毫不知情,见状也只是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检查过货物没有摔坏以后,就让他将东西重新放回箱子里。

男人一边点头哈腰地向他道歉,一边态度极好地蹲下来收拾,最后就这样顺利地蒙混过关了。

隐约猜到这次上船以后,男人大概要动手检查货箱,时灼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对方抱着货箱上了轮船甲板,按照那些监工人员的意思,他们只需要将货物放在甲板上,甲板后的货舱口是禁止入内的。

但也算是男人运气不错,他们上船的时候监工不在,芒斯特的人背对着他们,在阴凉的地方躲懒抽烟。眼见男人抱着货箱往里走,时灼也放下东西悄悄跟了过去。

这是一艘有三层高的货轮,每层的楼梯都设在船舱外,确认舱室外没有装摄像头,男人推开舱门进入了货仓内。瞥见对方身影消失在门内,时灼没有贸然抬脚跟上去,而是环顾打量起四周环境来。

甲板中间有三层船舱遮挡,两侧畅通无阻人都可以过,很容易陷入前后夹击的境地。身后除了挂放救生圈的墙壁,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门与通道。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入船舱里,就听见船上有纷杂的脚步声传来。他们私闯的事似乎已经被发现,芒斯特的人从左右两侧围抄了过来。

“人还在里面没有走。”

“抽根烟的功夫就让他溜进去了。”

“守甲板的都给我看紧点。”

对话声在急促的步伐里越来越近,犹如下一刻就要贴上他的后背。迅速放弃了躲入船舱的念头,只来得及捡起脚边碎石,轻轻丢向船舱门提醒里面的人,时灼就踩着楼梯扶手翻上去站稳,单手握住二楼栏杆要往上爬。

二楼走廊下半部分为实心遮挡,上半部分是镂空的竖形栏杆,他只要赶在那些人到达以前,翻上二楼栏杆躲起来就行。心中计算着上去要花的时间,时灼身体腾空开始借力攀爬。

就在这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从二楼伸了出来,莫森压低的嗓音从上方迅速响起:“手给我。”

时灼没有半分迟疑地腾出手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握紧他的掌心。就见男人上半身压在栏杆前,手臂肌肉骤然紧绷爆发出力道,将悬空在下方的他猛地拽了上来。

趁势单脚踩稳二楼栏杆的缝隙,时灼撑住扶手从栏杆外侧翻进来,步伐不稳地撞入莫森温热的怀抱,被对方两条手臂圈紧压倒滚入走廊里。

下一秒,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汇聚在楼下,一楼船舱门被人动作粗暴地踢开,沉闷而短促的枪击声在门内爆开。

第32章 血迹

枪声一连响了好几次才停,心知船舱里的男人凶多吉少,眼下时灼躺在地上自身难保,无法不计后果地去为旁人出头。他伸出双手轻轻环抱住莫森,用指尖在对方背上写下简短文字。

莫森从他脸前微微抬起头来,神色冷峻地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楼下很快响起重物拖曳的动静,紧接着是东西沉沉落入海中,在海面溅起高高水花的声响。纷杂的脚步声随之慢慢远去,芒斯特的人从甲板后方离开了。

等时灼从二楼栏杆前爬起时,就只看见横在甲板上残留的血迹。触目惊心的血迹自船舱门口起,一路长长地延伸到甲板边缘,而下方海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恢复到了最初的碧蓝与平静。

没有人知道,这片海域曾经吞噬过一个人。又或许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更多的人丧命于此。只是他们消失得毫无痕迹,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存在过。

“这就是雇地下城佣兵的好处。”莫森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佣兵大多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为了高昂佣金搏命是常有的事。另外,”他一针见血地点出其中关键,“他们没有任何人际关系与纽带,出问题处理起来也方便很多。”

“我提醒过他了。”时灼观察过男人的体格,“以他作为佣兵的反应能力,不可能躲不过手枪子弹。”

“他主动申请来这里,就没打算再回去。”莫森回忆男人的穿着打扮,“他有好几天没洗过澡,也没有换过衣服。”

“应该是查到了他弟弟的死因。”时灼一知半解地做出推断,在前线见过太多的生命消逝,他心中早已掀不起任何波澜,“我们进来的时候躲开了人,为什么还会被他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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