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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70)

“是强盗!注意安全!”车夫大喊一声。车上护卫纷纷跳下,将随身的武器抽出来,迎接如雨的箭支,一时间丁零当啷地挡箭声如密集的鼓点从车外传来。

马吓得高吠,拉着车子在原地快速地打转,杜乔还没有坐稳,就被恐怖的车速颠得身体来回撞击在车板上,强烈的钝痛从骨头里传来,他本能地抱着脑袋,一只手突然拉了他一把将他护进一个肉身里,有低沉的男声说:“抓紧我,别松开。”

杜乔吓得眼眶含泪,像扒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住男人的披风:“你没事吧?”

他闻到强烈的尘土味,马蹄扬起的飞沙走石涌进车厢。外头是兵器相交的呛呛声,有人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听得杜乔心惊胆战,他透过车窗的缝隙看,一名黑衣的骑士正朝着他们的马车方向冲来,他手里的剑寒光泠泠,将马匹拦腰斩下,那马嘶鸣一声轰地倒在地上。

霎时间原本还在快速跑动的车厢顺着运动轨迹从空中甩了出去!杜乔猛地腾空,体会到失重的感觉,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心脏近乎停摆,喉咙里涌出强烈的呕吐感,像五脏六腑都争先恐后地要从身体里挣脱出来似的,实际上他是被吓得浑身僵直,眼睛瞪得大大的,和约拿一起被抛起来,身体打了个转猛烈地撞在车门上,脆弱的木板直接被撞开来,两人滚成一团从车门摔了出去!身后脱空的车厢摔落在地上,轰然裂开,顷刻间碎裂!

约拿至始至终用手捂住杜乔的眼睛,他们落地时吃了一嘴巴的灰,被浓烈的风沙呛地咳嗽。杜乔还没有来得及平复呼吸,被约拿一把塞进了车底板下。周围全是碎裂的车厢“截肢”,废墟似的木屑与残片高高地堆着,沙彰般的黄风在他们耳边呼啸。

杀伐声拔地而起,混乱中有人朝着他们藏匿的这辆“破车”的方向走来。靴子踩在木片上发出“啪”“啪”的碎裂声原本不明显,后来越来越近,近到杜乔的脑袋里有声音疯狂地嘶吼。

——会被发现的!会被杀掉的!

约拿这时快速地亲吻他的额心:“我去引开他们,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出来。”

男人爬起来高吼着冲了出去,杜乔本能地伸手去抓,只摸到了他的衣角,粗糙的布料在他手心里滑过,一闪而逝。他突然听不到别的声音了,世界轰然地崩塌。

1*松鼠:此处出自《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与爱情》第一讲,著名画家洛伦佐·洛托的肖像画中刻画了新婚夫妻与他们的结婚礼物松鼠,寓意夫妻相互扶持庇护,因此有观点认为,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以松鼠作为结婚礼物是婚嫁过程中的一种习俗。

第41章 局中局

战斗的实际情况比约拿想象得要好一些。敌人的数量不多,他们还远远没有到以一敌十的地步,但他很快就发现对方并不是普通的强盗,因为没有强盗的剑术会如此精纯。这必然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要不然是从梵蒂冈来的,要不然就是某些私人武装。

会是尤利乌斯想要杀了他吗?这个念头只在约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消失了,奇怪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梵蒂冈可能真的没有关系。他挥剑杀掉一名黑骑士,将对方的马和弓箭夺了过来,打马冲上大道,加入了商队护卫的战斗。没想到黑骑士们见到他,纷纷纠缠上来,反而丢下商队不管,约拿连射三箭,将三名骑士射杀在马上。背后有人挥剑偷袭,被一名商队护卫刺杀,鲜血撒在了马腿上。约拿一口气都不敢松,反手用盾挡下从左侧射来的箭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冒进了——这些人都是朝着他来的。

空气中血腥味越来越浓,几乎要沸腾起来。约拿只觉得身体火热,手心的湿意把剑柄弄得滑腻腻的,也分不清楚这是汗水还是从剑刃上流下来的血液,只听到耳边震天的喊杀声,一点银芒穿破风中碎叶从远处突袭!约拿后翻仰倒在马背上,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条掠过的白线,那样刺目的剑光逼得把他闭眼。那是骑士手里的剑,正对着他的额心!

这名骑士已经打马追了上来,约拿毫不犹豫下马,正面迎击,对方的剑术凌厉可怕,招招致命,约拿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疯狂的意志。他们缠斗了数十个回合没有分出上下来,他从大道上逼退入灌木丛里,复杂的环境对约拿十分不利,容易让他分神。

不远处刚刚解救下他的那个商队侍卫被斩落了头颅,那个狂妄的骑士举起那颗鲜血淋淋的脑袋发出巨喉。约拿只觉得气血翻涌,顿时红了眼睛,强烈的恨意趋势他挥剑力道大增。黑骑士快速闪躲掉一击,退到他身边做了个袭腰的假动作,约拿下意识地用剑挡在腰侧,对方发出奇怪的低笑,手势一转,剑锋朝上,用剑柄直击约拿手腕!

约拿防备不当,被敲中的腕骨一阵酥麻震得他手指颤抖起来,剑没有抓稳铮得掉在地上。他暗地里喊糟,紧接着被黑骑士拿住手腕制在身后。约拿不管不顾地弯腰换另一只手去拿地上的剑,被制住的手腕立刻发出咔哒地骨折声,剧烈的疼痛晃得他眼前一片黑暗,他咬牙忍耐,把嘴唇都咬破了竟然一声不发,面无惧色。

黑骑士狞笑:“你以为你还能撑多久?把你的尸体带回去我就能拿到一千杜卡特了!”

说着他抬脚用膝盖击向约拿的肚子,约拿哗地干呕一声,吐出一口混着胆汁的鲜血来。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跪倒在地上,像个待宰的畜生抱着肚子在地上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黑骑士拔剑就朝他脖子刺去,不料此时变化突生,约拿眼神一转,一只手揪着他的脚踝用力一拉!骑士没有防备竟然被他拖着绊倒在地上。

约拿反手抄起剑来立刻斩掉了他拿剑的胳膊,骑士发出惨烈的嘶吼:“啊啊啊啊——”

手臂横切出一个黑漆漆的肉`洞,喷涌出热乎乎的血浆,溅了约拿一脸,他伸出舌头将唇边新鲜的血滴舔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用看着一头猪的表情看着那个惊恐的骑士:“太瘦了,肉吃起来会很柴的。”说罢他卸掉了骑士的另一只手臂,又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匕,单手上下抛掷:“接下来,我问你答。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怎么烹制猪蹄。”

骑士瞪着他,一边喘息一边挣扎:“你休想!”

“谁派你么来的?”约拿问。

骑士抿着嘴表情很顽强。那只匕首直接插进了的手掌心里,他瞳孔放大,尖锐地惨叫。

约拿一只脚踩在匕首柄上,冷笑:“谁派你来的?”

随着他的脚不断踢动,匕首在那只可怜的手掌上凿开了花。骑士这下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钻心之痛,短匕造成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手掌心的神经密密麻麻,敏感而纤细,强烈尖锐的疼痛能让人生如不死。他歇斯底里地痛叫,最后连声音都哑了,瞳孔涣散,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上帝却没有仁慈地把他带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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